“这位还不知如何称呼,既然你问了,在下不回答反倒显得不知礼数,这琼林宴乃是天下学子斗诗争锋之地,而非茶馆炫耀谈资,裴某这次来的身份与大皇子府并不相关,而只是作为一个好学之人,无论何处都不算是堕了这宴会的名头,兄台言过了。”
每一句话都是据理力争,且毫不过线,两相对比,高下立见。
裴案到底是这诗会的负责人,不可能一直让场子僵硬下去,且明显谢枞也是站在这人身后,现在还得罪不下,若是违背了大皇子的意愿,怕是又要生事端,权衡利弊之下,他还是做出了选择。
“增生,这次确实过了,来者皆是客,琼林宴不仅是这学子们的盛宴,也是这天下好学之人大展宏图之地。人既已齐,马上就要开宴了,还请二位上座。”
从始至终,裴咒并未当自己是裴家人,裴案也并未称裴咒为兄弟,这所谓的找回身份不过就是一厢情愿罢了,既然已经失了利用的余地,那便也不需再去理会,不愧是裴拱一手养出来的儿子。
时下学子们写诗,多是咏景,咏物,皆以借景抒情,借物抒情,颇为含蓄,这一场冬日宴便是以咏雪为主题。
前面大都是从雪景美艳出发,而到了裴咒这,诸人全是看热闹的心思,就想看着人到底会如何出丑,然后成为这京都的新谈资。
谢枞也有些担心,虽在大哥那得知这人平日里也是废寝忘食、悬梁刺股,尤其擅长术法一项,那一笔字,他也曾瞻仰过 ,着实与当今实行的字体与众不用,虽有些许潦草,却处处大气磅礴,一笔一勾都是点睛之笔,删一处便是少了许多味道。
裴咒则完全不慌,也不顾那些人幸灾乐祸眼神,径直走到桌案前,拿起白玉笔,一起一落,皆是行云流水。
一开始周边人还多是不屑,等到看清那诗的内容便是目瞪口呆,此诗另辟蹊径,竟然是从冰嬉入手,赞咏的既是景又是人,谁人不知万历帝尤爱冰嬉,裴咒这一手算是直接拍在了马屁股上。
且无论是从押韵还是用词,读起来朗朗上口,堪称一绝,之前当众嘲讽之人这次算是哐哐打了脸。
回去的马车上,谢枞看裴咒的眼神也越发爱惜起来,甚至提出要多带这人出去参加诗会,定要让他在这桑南城中一展头角。
这些年来,学子们的心态故步自封,已经少有这等灵活变通之人,虽不排除这人是有阿谀奉承的意思,但是这份才学值得他去推一推,若是真能为这大燕寻得一块良才,倒也算是一件乐事。
裴咒自当乐见其成,为了更进一步忽悠这位小皇子,他甚至开始杜撰,自己到底是如何不得志,从乡野爬到京都,被裴府利用,进了大皇子府,燕雀也自有鸿鹄之志,大燕如今内政飘摇,边疆震荡,他有救世之心,却身陷在这宅院一角,如今有了入仕的希望,定要扶摇直上九万里,肃这万里长河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