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嫌弃完了自己的庶弟庶妹之后,也懒得去想他们,只关心自己的新玩具:“不说他们的观点,妞妞自己觉得呢?”
“妞妞不懂啊。”徐承悦害害羞羞地道,“说错了姐姐不要笑我。”
楚湘郑重地保证:“不笑。”
妞妞就说,继承人当然很重要,但继承人能继承到一个怎样的江山,也很重要。
可以说,一个国家只要还能从老百姓身上白嫖到钱或者劳动力而老百姓不觉得痛,那这个国家就还有国祚,相反就是可以等一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了。
以这个标准,就秦始皇那个光修个骊山都能整出七十万囚犯的烂摊子,接班人是谁都不好使,但汉武帝再穷兵黩武,盐铁官营仍然能让朝廷无痛从老百姓身上薅羊毛,比起救无可救的秦末来说,可是好到不知哪里去了。
“妞妞说的对呀。”楚湘是不吝啬夸赞的,点了点小丫头的鼻头,“所以,本朝立国至今,再难,陛下都在支持商业。”
这其实也是吕后玩剩下的操作,她虽然没有登基,但在垂帘听政的日子里信奉黄老之学,尽量休养生息,执政二十年时光,干的最大的工程是在长安城修西市方便商贾做买卖。
时代不同了,本朝也有自己的特色——单纯的支持商贾容易发展成百姓蔚然成风的投机倒把,以经商为荣以务农为耻,可商人并不实际产生价值,货物并不会从货架上长出来,所以还要发展生产力。
弄更方便劳动的农具,在合适种茶的地方种茶,在方便种棉花的地方种棉花,开大规模的工厂,使用能省力的机械……都是为了生产更多的货物。
“纺织厂开了之后,已经有不少人给我提过有一种担忧。”楚湘道,“所谓的,倘若穿不了那么多衣裳怎么办。便如弄了能一口气播三行的耧车出来,百姓把现有田地种完了,能开垦的土地也开垦完了,能干嘛去呢?”
徐承悦听得都生气:“说这话的就该拖出去打板子!”
真的,若是什么时候整个中原每一片可以耕种的土地上都种着青青的农作物,中原的布料多得穿也穿不完,那应当是能在史书上大夸特夸的盛世才对,怎么就需要担心“那该怎么办”了?
何况,不是还有贸易吗,就连徐承悦都知道,纺织厂里那么多的丝绸到现在都还是一商队一商队的运出去赚金银,还没到国内市场里呢,这么快就已经操心上生产的各种商品过剩的事情了吗?
楚湘失笑:“对呀,你都明白的事情,朝堂上还是有官员想不明白,实在可怜可叹,不过我虽是不担心布料太多穿不过来,但……百姓到底过成什么样子了,还是让我放心不下,想亲眼看看。”
“姐姐在担心什么呢?”徐承悦问,“不是说,做一份工,得一份钱,已经是挺可遇不可求的事了么?”
楚湘叹道:“就怕这份工能让老百姓活下去,却只是刚刚好能活下去,别的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一日只要做上三四个时辰的活儿就能活下去,但渐渐的,不做上六七个时辰都赚不到足够的钱。”
徐承悦不太理解:“为何会这样呢?这相当于雇工的工钱都少了,他们自己不会反抗吗?”
“因为。”楚湘轻叹,“雇主可以说,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徐承悦还是不懂:“那雇工也可以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