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阵脱逃是死罪,莫要忘了你们还有家人!”李大治转身向屋中走去,“今晚,把这城中的肉食都拿出来吃了,饱餐一顿明日死战!”
李大治这话一出口,汉营的小校自然不敢再往下说了,其他各族也不敢再言语,纷纷垂头丧气向四处散去。
淄川的这六百多人,因为种族不同天然地分成了四个派系。
自从汉营的万户不断地反叛,这蒙鞑在淮河以北的大部分千户万户所,除了极北的一些地方,和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城,基本上就不再是单一的民族。
特别是各州治所所在的驻军万户所,全都是各种族混编而成。
这样的多民族混杂,其目的就是让各千户所万户所内成分复杂,各派系之间为了不同的利益诉求,必然会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再委派怯薛军中的贵族子弟担任达鲁花赤,配以少量蒙鞑士卒掌控全局,任凭你有再大的野心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忽必烈的政策是非常高明的,淄川千户所的这些士卒们正面临着这种窘境,谁都不好直接开口说投降或逃跑。
去串联其他种族也是风险极大的事情,保不齐别人忽悠你一下,然后反手把你卖了。毕竟因为叛徒逃兵内讧,而造成的逼不得已的撤退,远比投降和逃兵来得稳妥的多。
女真人和畏兀儿都想让李大治出头领着他们撤退,反正到时候大都震怒要杀的也是李大治,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汉营的确想向宋军投降,虽然这些人已经被胡化,可毕竟还是汉人,宋军不杀汉人的事情他们早就听闻了。
像他们这种不堪用的所谓士卒,宋军肯定不要的,最后的结局就是被遣送到各地安家落户,听说还能分些田地,那岂不是比在这里做马牛强多了。
至于家眷什么的只能听天由命了,反正城里的家眷都已经往西逃走了,就算被宋军撞上也不见得就会被屠杀一空。
而势力最小的西夏人不过只有四五十人,他们就指望着李大治带他们活命,可如今李大治说要死守,他们也没了生路,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四股人马各自散去,以本族的语言汇聚在一起小声交谈,商量着该如何在明天活下来,如何逃跑是这些会议最重要的议题。
是夜,李大治在密室中召见了西夏兵中首领,李大治自然也想活命,平白送死的事情,谁都不想做。
那些西夏兵自然也是如此,他们但凡有些血勇也不至于被蒙鞑灭国之后又成了蒙鞑的马牛。
李大治望着族人问道:“你可曾打探了女真、畏兀儿和汉营的情况?”
“达鲁花赤走了,如今无人监管。各部族都是各自聚成一堆,我们混不过去,就算潜伏过去,他们说话声音很小,而且我们也听不懂。”
“他们之间可有串联?各部情况如何?”
“未曾发现,女真人找到了阿剌塔留下的酒,正在饮酒作乐,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忧愁。至于畏兀儿和汉营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似乎连互相交谈都很少。”
李大治想了想开口说道:“淄川就是死地,明日宋军一到我们断无生理。你等下回去,让族人早点休息,午夜时分你领人来府衙,我们从东门悄悄溜出去。”
“可东门现在是女真人在把守,想要通过怕是不太容易。”
“他们不是在饮酒作乐么,夜里摸过去把他们都杀了,见到宋军之时也算是有个投名状。”李大治眼中露出凶光,“我们没路走了,若是诬陷女真反叛,也是难以服众。你不要再做过多思量,按我意思办就是了,总会保下你们性命。”
李大治遣走了族人,推开窗望着天空的半轮明月,心中也是一番苦楚。
此刻的他要想活命就必须要利用他的族人,作为淄川长官,不战而退必死无疑。就算诬陷女真反叛,退回历城,那也是他治军不严,这些士卒能活下来,他李大治却是要掉了脑袋。
守或退都是死路一条,除了向宋军投降他别无选择,若是杀一些女真再领着族人去投降,那多少也算有点本钱。
此刻的李大治除了这四五十个西夏人再也没有其他的资本了,在宋军数万大军面前,这小小的淄川根本不名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