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都听到了,军士三个月的俸禄才一两银子”,朱厚熜满是嘲讽地说道:“上个月朕刚从内帑中拨了一百万两银子,是哪个好人替朕把家当了?”
“陛下!”
本就惴惴不安的一众将领,立刻跪地谢罪。
但他们心中除了惶恐,还有一种莫名的侥幸。
皇帝不应该拿他们开刀,即使要立威也要顾及对军营的影响。
甚至第二营和第三营的指挥使对视一眼,眼神中藏着一股看不见的不屑。
皇帝又怎么样,还不是要仰仗他们。
谁上场杀敌,谁镇压叛逆。
他们可都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军功,怎么就不能享受享受?
欠饷在皇帝面前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再杀一两个百夫长让士兵们撒撒气,事情也就解决了。
可,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在营帐内。
朱厚熜推动神思之力,压向跪下的一众将领。
“嗯”第三指挥使一声闷啍,浑身冷汗直流。
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巨虎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他只感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朱厚熜,却不料正好与后者的眼睛对上。
只是一眼,尸山血海!
会死,真的会死,候宇在心中惊惧地大喊。
“哼,真要看看这一百万两银子,你们是怎么花的?”
他转身吩咐道:“王尚书即刻核查十二营账册”
王阳明点头称是,随即转身离开。
跪下的众人只觉心头一冷,可朱厚熜接下来的话才是让他们如堕深渊。
“杨寺卿给朕查清楚,现在这十二营到底有多少人?”
本在看戏的杨一清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一众将领,此刻接到命令神色一正便应道:“请陛下放心,臣一定查得明明白白。”
朱厚熜点点头,转身看向一旁的蒋伦,“蒋提督把所有伍长以上的士兵召到中军营,这要现场问罪!”
蒋伦拱手沉声应道:“是”
朱厚熜临时起意要核查全营士兵名册。
这可就戳到了他们的痛处。
虽说喝兵血、吃空饷是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事,但谁也不能将它摆到明面上来。
这钱不光进了将领自己的口袋,也流向了官场,流向了上头给他们撑伞的人。
这一追究起来,滚滚人头掉落的场景似乎近在咫尺。
中央的木台仪仗排列两侧,一众文武官员肃身站立。
十二营的指挥使,除开三大营外都跪在木台上。
跪在地上的一众指挥是心惊胆战,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他们此刻也只能伏低坐小。
皇权天然有着强大的威慑力,特别是王朝还未出现明显衰落迹象的时候。
赵广已经放弃挣扎,静候发落。
天子一怒浮尸百万,不是戏言!
“陛下,第一营在籍士兵一万八千人,实查万人不到”
“第二营在籍士兵一万五千人,实查仅八千人”
……
麦福的声音不徐不疾,在跪下的一众将领耳中却如同催命的魔咒。
郭勋匆匆赶来,一上来就几脚踢翻了几个指挥使。
他跪下之后声泪俱下,一个大老粗哭得竟如小女儿一般。
“陛下,俺老郭失察,对不住陛下啊”
“哦”朱厚熜龙袍一挥,“郭爱卿现在不掌京营,何罪之有?”
郭勋赶忙应道:“我郭家以军伍起家,蒙太祖皇帝看重授以爵位,如今军中有如此丑事,我焉能无罪?”
朱厚熜莞尔一笑,立刻就猜出了郭勋的想法。
郭勋是要亲自给他递刀啊。
“你且说说?”朱厚熜淡淡道
郭勋痛心疾首道:“军中将领大都为勋贵世受国恩,却不思报效朝廷反而一心牟利,如此行为与畜生何异?”
他转过身来对着第四营的指挥使厉声斥责:“我耻于与尔等同为勋贵,尔等行为让祖宗蒙羞!”
郭勋厉声道:“贪墨军饷,形同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