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仲肃正在马车里和长公主说话。
“你为了今日这一场,也是煞费苦心。”
“居然让人佯装刺杀贺妙心,吓得她从马车里掉了下去。”
长公主笑着驱赶他:“莫说这事了,你快下去,归晚马上要来了。”
顾仲肃笑吟吟下了车。
秦归晚跟着丫鬟来到马车外,脆声道:“臣妇秦归晚,见过长公主。”
里面传来威严的一句:“免礼,进。”
车内并无丫鬟,只有长公主懒散地抱着汤婆子坐在方桌边。
角落的炭炉固定放在了敞口玉匣中,散发着缕缕热气。
旁边放着几个点心匣子,桌上置有一五色花窑炉,里面正燃着九龙沉香。
除此之外,车里布置的极为素雅,并无太多奢华之物,秦归晚忽有一种心平气和的宁静感。
长公主指着桌对面道:“本宫闲着无事,想问你一些东羌的风俗习惯,无需拘束,坐吧。”
秦归晚恭敬坐在靠近马车门的位置,询问长公主都想知道什么。
长公主随意说了几个话头,秦归晚一五一十解释起来。
听完,长公主漫不经心道:“本宫见你回话不卑不亢,性子平和,可见你母亲教导有方。”
“她被俘之前是何身份?”
提到母亲,秦归晚的鼻子莫名发酸。
“臣妇母亲只是一介普通妇人,她幼时丧母,父亲是个穷酸夫子,自小便教她识字读书。”
“后来嫁于街坊家青梅竹马的郎君为妻,又跟着读了不少书。”
长公主微微侧了侧身,半倚在马车壁上,让自己更舒适一些。
“原是读过书的人,也难怪。”
“你母亲被俘后,她之前的夫君和家人如何了?”
“你来大楚,可曾想过去找他们认亲?”
许是车内的炭过热,秦归晚眼睛发烫,嗓子也干疼。
“母亲说她被俘之前,家中所在街巷已俱数被烧。”
顿了一下,她轻声道:“母亲的所有家人都在大火中丧命了。”
“她就是在翻找夫君尸骨时被捋走的。”
她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母亲是被掳来的。
据说刚开始被迫跟着去了东羌边疆,一直想找机会自杀,大当户让人把她手脚全捆了起来。
后来有喜了,忽然变得温顺听话,就这样顺利生下了她。
而后抱着两个月的她,随着大当户一起回了东羌都城。
母亲对大楚夫君的名字讳莫如深,从不愿提起,她至今不知道那个男子的姓氏。
她曾好奇地问过一次。
当时母亲眼睛通红,紧紧抱着她,哽咽了许久,说了一句:他是世上最好的男人。
“那他为何不来这里找你,把你救走?”
“如果他来了,我就跟你们一起走,我不喜欢现在的爹爹,他只疼爱那些长相像他的阿姊,对我一点也不好。”
“还有阿兄们,他们经常捉弄欺负我。”
她母亲泪如雨下。
“他被烧死了,若他还在,娘亲和你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她还想问,既然最爱的人死在了东羌人手里,为何要跟着东羌人生下她,让她从小被人嘲笑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