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看着老秀才,“凌江一带,文风不盛,究根结底是何原因,想必夫子也清楚。”
老秀才点点头。
究根结底就是穷。
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心思科举。
“本乡君推万牲草,鼓励百姓养猪种菜,就是想让大家多赚几个钱,让那些想念书的人有机会进入学堂。
无论他们只是学了一年半载,还是考上功名,都会改变他们的人生。”
说及此,明珠问老秀才,“李童生没考上秀才,同村里人一样干农活,有没有人跟你们说,读书没用?”
“有的,村里人嘴碎,说什么都有。”老秀才语气艰涩,“犬子放弃考秀才之时,村里便流言不断,严重之时,犬子还会自我怀疑。
时间久了,他自己也想通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做好自己便成。
犬子还说,自己实现不了的,还有儿子和孙子,
诚如乡君所讲,无论是否考取功名,都会改变人生,只是改变多还是改变少的问题。
学生之所以念书,是利于学生的爷爷,他曾在大户做过长工,偷偷学了几个字,便也想让后辈识字长见识。
也正是因为这样,学生的父亲还有学生的儿孙,才会执着于考功名。”
这情况,跟沈家很相似,都是想通过念书,改变人生,改变门庭。
“甲班中,除了方家大朗,另外两位是夫子的孙子吧?”
“乡君好眼力!”老秀才笑了,“他们两个正是学生的大孙子和二孙子,五岁开始便跟学生识字。”
提到两个孙子,老秀才脸上笑意不断,话也比之前的多了。
不再是一问一答。
从中,明珠得知,大孙子是李童生所出,二孙子是李家二子的长子。
两人年龄差几个月,都是喜欢念书的,且很刻苦,李童生和老秀才都寄予厚望。
话题打开了,两人聊天的内容,也不在局限于科举和学堂,还有诗和远方。
明珠擅长画饼,得知老秀才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凌江和青州府,便主动给他介绍了两地的名人、民俗和山水风光。
之后,明珠还提了京城,也提了元隆帝和青微草……
老秀才突然肃然起敬起来。
若说之前的恭敬是身份使然,那么此刻便是发自内心了。
路女官看了看天色,见两人还在聊,只好让小翠儿去教室把李家长孙李建业叫出来。
“学堂何时下学吃午饭?”见到来人,路女官直接问道。
李建业有些莫名,但还是礼貌的回道,“午时两刻。”
“午饭过后,又是几时上学?”
“未时三刻。”
“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会。”路女官说着,转身去了正屋。
李建业犹豫了两下,也跟了上去。
路女官敲了两下门,出声提醒,“乡君,准备午时了。”
老秀才看了眼天色,顺势提出邀请,“乡君难得来一趟,可要好好尝一尝我们上坡村的饭菜!”
“那便……麻烦夫子了。”
老秀才一脸高兴,“乡君稍等片刻,学生这就去安排。”
出门时,碰到了大孙子,老秀才立即道,“家有贵客,速去菜田把你父亲叫回来,让他动作快些,别耽搁了贵人午饭。”
李建业知晓事情轻重,转身跑了出去。
老秀才脚步生风的去了教室,让学生提早下学,并告知他们下午不用来了。
乙班的学生高兴坏了,提着书包就往外冲。
“爷爷,好端端的怎么放假了?”李建树一脸问号。
“家有贵客,你速去烧水,我去抓鸡。”
看着老秀才匆忙离去的背影,李建树没去灶房烧水,而是去了正屋。
看到门口的路女官,李建树愣了一下。
爷爷说贵客,是她?
“二少爷!”
悦耳的声音传来,李建树看向路女官,不确定道,“你是在叫我吗?”
“这里还有别人吗?”路女官反问。
李建树看了看周围,确实没有多余的人。
“李秀才不是叫你去烧水么,你怎么来这边了?”
李建树有些窘迫“……”
“可是要我搭把手?”
不等李建树回答,就听到老秀才的声音从灶房出来,“二郎,还不快过来烧水!”
李建树有了台阶,转身就跑。
路女官“……”
这边,李建业飞快的往菜田跑。
还没到自家菜田,便大声喊道,“爹,家里来了贵客,爷爷让你立马回去。”
正在田里浇菜的李家众人纷纷抬头。
“你爹去河里挑水了。”李家大媳妇开口。
“大郎,什么贵客?”秀才娘子李母问道。
李建业气喘吁吁的站在田埂上,“爷爷只说是贵客,具体身份不知,我也只是见了对方的婢女。”
“什么样的婢女?”李母追问。
“很年轻,白白净净的,穿着比镇上的大户都要好。”
李母脸色微变,“来人身份不一般,老大媳妇,你快去河边叫老大,你们几个随我回去看看。”
李家二子、三子还有二媳、三媳连忙把桶里的水一阵乱瓢,然后提着空桶上了田埂。
“娘……”
李童生从河边跑来,裤脚都湿了一大片。
“别问了,家里有贵客,赶紧回家,别让你爹等急了……你先跟大郎回去。”
见母亲着急,李童生也没多问,直接跟着儿子回家。
为了赶时间,父子俩直接抄近路。
正在拔鸡毛的老秀才看到父子从后门进来,就知道两人抄了近路。
“老大,你先去换身衣裳。”
李童生看了自己的衣裳,直接去了内院,出来时,衣衫干净。
“随我来!”老秀才洗了手,转头对大孙子道,“去菜园子摘些菜来!”
然后带着大儿子去了正屋,路上还不忘提点两句。
当李童生得知贵客是羲和乡君时,吓了一跳。
羲和乡君竟来了上坡村,来了他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