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我费心不行啊,你们家长也得努力啊!”赵晓敏语重心长地说,“去年的‘蛇鼠子’事件,多么恶劣,别说开除,把那个女生吓成那样,就是拘留也够了。是我觉得不能一棍子把孩子打死,三番五次地跟校长求情,低声下气地向学生家长道歉,总算把这事平息了下来,我可是向校长做过担保的呀!”
她恨铁不成钢地拍打着桌子。
白斌暗自心惊,虽然他不知道所谓的“蛇鼠子”事件是个什么事件,但仅凭达到拘留这一项,就猜到事情一定很严重。
“蛇鼠子”是定东市人对蜥蜴的俗称,因为其具有像蛇一样的花纹,老鼠一样的尖脑袋,故得此名,其状有点像壁虎,但远没有壁虎可爱,反而样子有点狰狞,更像缩小版的鳄鱼。
看来,郑玉萍一直没向他交底。
郑玉萍又是干笑了两声:“是啊,那事多亏了赵老师,不然若敏被开除是铁定的了。”
说到这里,带着点警惕瞟了一眼白斌,好像白斌在场,影响了她的表达。
或者是,有些事,她不想让白斌知道。
赵晓敏叹口气:“我能帮她一次,帮不了她十次;能帮她一时,帮不了她一世。这个寒假,她在家里的情况怎么样?我想知道,这关乎着我接下来的教学工作。”
“挺好的,”郑玉萍又不自然地瞟了一眼白斌,“就是不好好写作业,再没什么大毛病。她也不是不好好写,可能就是不会吧。”
白斌似乎有点明白了,郑玉萍是不会向他交底的,她甚至不会向赵老师交底。
这个一直在周哥的庇护和宠爱下成长起来的女人,老公有本事,自己学历高,儿女听话孝顺,家庭幸福和美,让她的内心一直充满了优越感,所以她看不起白家人的作为,鄙视白文的不守妇道,痛恨白武的恶贯满盈。
而现在,在老公去世后,一双儿女即将要成为白文和白武那样的人,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承认,更不会对外人说起。
在外人面前,她还要努力强装从前的那种优越感和高大人设。
说到底,她还是放不下面子,不愿意承认自己无能,不愿意承认自家的孩子不如别人家的,实在遇到了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才会求助一下堂弟郑建强。
赵晓敏点点头:“那还好,相比在学校,我更担心她在家里的情况。学校的情况,我能大体有个了解,家里的情况我就一无所知了。所以今天特意把你留下来,就是想问问这个。”
“赵老师费心了,她在家挺好的,就是学习方面差点。”
“学习方面你不用担心,这是我们老师的职责。”赵晓敏双手握着拳,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我建议你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吧,她的情况很不乐观,年纪轻轻,报复心就那么强,这不利于她的身心健康。”
白斌忽然想到,除夕之夜,周若敏咬牙切齿地对他说的那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话,不由悚然心惊。
“噢,有空我带她去。”郑玉萍说。
接下来的谈话,虽然持续时间很长,但都流于表面,涉及不到更深的内容。
不得不说,做为老师,赵晓敏是合格的,她努力尝试打开周若敏的心结,努力想从郑玉萍的嘴里挖掘更有用素材,然而郑玉萍始终不肯坦诚布公,不肯把女儿特别恶劣的事摆在桌面上,供大家剖析。
白斌始终做为一个旁观者静听,他知道,在郑玉萍面前,他只能充当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