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一通,离下学的时候只差半刻钟,朝笙也懒得回去了。
横竖闹出大动静的是那群纨绔,她只是个“受到惊吓”的无助贵女罢了。
小马奴不想连累她,因此瞻前顾后,不过,朝笙清楚得很,那群把脸面看得无比重要的纨绔子弟,并不会说出自己是挨了个女郎的一顿鞭子。
既如此,索性回家去。
芳汀馆里,正打盹的露葵见朝笙回来,犹还不可置信。
“郡主!您怎么刚下学便到了家!”刚上几天书院便早退吗?露葵感到莫大震惊与失望。
朝笙拿捏露葵已很有一套,她慢悠悠道:“没道理我在学堂里念德言容功,露葵你在家中好眠。”
洛都天冷,炭火便烧得格外足,露葵大丫鬟确实发现自己比以往更易犯困,颇有些理亏的哼哼唧唧了几句。
“那我下次陪您去书院嘛……”
“那倒是容后再说。”朝笙任由她上前,褪下她身上的官绿薄比甲,“露葵,去找小荷大夫过来。”
露葵接过织锦面的比甲,闻言有些焦虑:“郡主,您哪儿不舒服吗?”
“不是我。”
抱厦外,小马奴安静地坐在了屋檐下,并没有跟着进里间。
露葵眨眨眼,看到那小马奴坐在青石台阶上,背对着里屋。
她应声,随即便让人去找靳小荷了。
池暮偶尔能听得到屋内的人在说话,声音隔着重重的屏风珠帘,隐隐约约的。
朝笙把他带到了芳汀馆,让他等着,他便这样等着了。
他无意窥听主仆二人的对话,索性把目光看向前方。
芳汀馆内,是和昌乐王府截然不同的景致。小桥流水,海棠孤竹,假山层峦,无处不精巧,大抵是青州的造园手法。
在她心里,想来青州有与洛都截然不同的美,温柔的水乡却养出个格外凛冽骄傲的少女,他回想起初见她的冬夜,好似从第一眼起,他见到的宿朝笙,就是个连发梢就闪着皎然月光的模样。
如雷的心跳声早已经缓缓平稳。
靳小荷一接到消息,就紧赶慢赶地从王府外跑了过来。
“郡主可有什么事?”
池暮看到朝笙已换了身家常的衣服走了出来。
“不是我。”她下巴微抬,“小荷,给他看看伤着哪儿了。”
靳小荷有些意外,怎么又是这小马奴伤着了。
露葵已把偏房收拾了出来,蓝玉并两个小童在里头候着。她引靳小荷过去,又对池暮道:“去里头,小荷大夫给你瞧瞧伤。”
池暮站起来,望向朝笙。
朝笙抱臂立在了廊下,见小马奴这模样,不由得笑道:“去吧。”
那群纨绔下手没个轻重,当解下少年身上的葛衣,池暮背上、肋上十数道青紫的痕迹着实吓了靳小荷一跳。
但她素养极好,镇定地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这个时代的医术还很不发达,麻沸散尚未出现,受了伤便只能生受着。她以为池暮会痛得出声,没想到这小马奴咬着牙,半句痛都没喊。
明明也才是个十几岁的半大少年,她估摸着比郡主还要小上一岁。
靳小荷看着他额头上冒出来的涔涔冷汗,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行了。”她处理完最后一个伤口,叮嘱到,“这个月且记得好生养着,每隔一日换一次药。”
池暮坐起来,声音因忍痛而极其低哑:“谢过靳大夫了。”
小童推开了门,浓烈的药味散开。
朝笙望向靳小荷。
“先前让他好好养着……”靳小荷斟酌着开口,“又是火毒,又是寒气,现如今又新伤,仔细以后真留下病根。”
她走到朝笙身边,轻声道:“郡主,原我也不该说,只是您救了他,本是积德的事情,可一边又把人折腾成这样——若老太爷老太太在天有灵,怕也不赞同您如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