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常常闻说南地的枫鬼,有三界一等一的美貌。
似乎未曾听谁点评过上神烛阴。
——到底是尊长。
朝笙终于体悟出尊师重道的心思,遂正色:“今日谢过上神,那我便先回去了。”
时暮便见她随意腾起一朵云,往九重天东边回去了。
飞了一会儿,又回过头来,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云水蓝的袖袍在月色下扬起,里头兜着的天族二殿下不知被颠倒了好几圈。
时暮忽想起月亮底下,她回头唤的一声“老师”,分明在笑,又有几分挑衅般的孩子气。
既有前尘,如今做她的老师尊长,似乎也不错。
*
金乌飞过九重天上空时,闻箫宫的梧桐上映满了暖橙的朝晖,仙娥推开了宫门,有条不紊地开始了新的一天。
整座九重天,属闻箫宫的差事最难当。
凰蕊夫人常年郁郁,而凤二殿下,则是出了名的不好相与。
“昨夜未见二殿下回来,想必又跑去哪儿玩去了。”
“夫人日夜为二殿下忧心……”
仙娥们正低声絮语,忽而一团赤金从梧桐里直直坠了下来!
“啊!二——二殿下!”
惊叫声刺耳极了,凤燃发出吃痛的嘶声。
“别嚷嚷。”他仰面,看到刺目的天光从梧桐叶里错漏而照,“吵死了。”
仙娥噤声,又怯怯问道:“您……怎么从树上掉了下来?”
“我乐意。”凤燃支着身子坐了起来,左臂疼得发抖,他又摔了下去。
“哎!二殿下!”
仙娥连忙把他搀了起来。
凤燃臭着张脸,朝笙从未对他下过这样重的手——狡诈的天魔,假装自己感应不到法则……让他吃了好大的亏!
他终于站了起来,又掸开了扶着他的仙娥,问道:“母妃可起来了?”
仙娥埋着头:“未曾。”
“既如此,便不要扰了母亲,她难得入睡。”凤燃一瘸一拐,往自己的宫室走去了,“若母妃醒后问起了我,便说我清早回来的,换了身衣服又去了学宫。”
“待到晚间,自会回来请安。”
浑身都疼,他那个便宜妹妹实在缺德,竟把他扔在了树上。
仙娥不知他为何受了伤,然而并不敢多问,俱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两仪学宫里,海棠仍如旧,在日光底下开着,并未受到昨日风波的影响。
凤燃缺了课,同窗们也未觉有什么不妥——都知道凤二殿下最好脸面。
长晏略过凤燃空着的座位,目光所及,朝笙坐在窗下,撑着脸望向如镜的天湖。
昨天,送了她回去后,便先去见了父君。
掩去了朝笙前日将凤燃摁进天湖的事情,将烛阴上神因凤燃动怒先说了出来。
父君一向敬重上神,果然将注意力都落在了凤燃身上,未曾怪罪朝笙。
父君重视他,又偏宠次子,因此为一人周全,从来只能用这样迂回的手段。
长晏所受的教育让他的性情从未有过“暴戾”“恣意”之类的情绪,年少之人该有的意气尽数被“太子风仪”框起。
他是无可挑剔的继承人,这些年来,早已习惯压抑性情。
朝笙若有所觉,回过头来,望向了兄长。
她今日心情不错,眼神里都是盈盈的光亮。
他不由得嘴角微勾,也露出浅淡的笑来。
而蓝衣的少女忽而起身,广袖轻抬:“见过上神。”
暗金玄衣的青年途经灼灼的海棠,穿过了落满阳光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