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凤凰是忠贞的鸟,一生一世只能有一位伴侣。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那个便宜妹妹那会儿是不是哭了?
真稀奇。
两个人从小针尖对麦芒,打得有来有回。
上个月他还被朝笙摁进天湖里喝了好几斤水,最后双双在天帝那领了罚,谁都不服气。
今天,要按平常,学堂里的课桌早就被小野种掀翻了。
可她不但忍了下来,还落了眼泪。
他和平常一样,也没过分很多吧……
凤燃漫无目的地飘荡,暮色渐渐铺满了整座九重天,身下的云也被染成瑰丽的颜色,隔着散荡的云霞,他看到星辰渐渐亮起,闪烁,流转。
然后汇作绚烂的星图,光辉直冲而下。
“你果然没有回去。”
一道了然的声音在云外响起,清冽得如同天湖的水一样。
凤燃太熟悉这声音的主人了。
不容他反应,星辉撞散了云霞,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痛意顷刻贯穿四肢百骸,云水蓝的衣袖拂过, 朝笙掌心星辰流转,凤燃瞳孔圆睁,从她眼中看到了自己仓皇的模样。
“你……你不是不会……”
可她指尖星辰闪烁,和白天判若两人。
“我装的。”
“知晓你今天又要寻我麻烦,索性设了个套。”
这才是,凤燃所熟悉的那个朝笙。
他还没摸清思绪,怒意先涌了上来,朝笙潋滟的眼睛却没什么情绪,漫不经心的语气带着威胁。
“若我此刻杀了你,想必也查不到我身上。”她望着凤燃,声音慢条斯理,“学宫里,人人都看到了,我作为一只魔,感受不到星辰的法则。”
危机感实实在在地围绕着凤二殿下,四下俱寂,此处已是九重天的边缘,他头一次感到后悔。
痛意越发清晰,凤燃咬牙忍耐,怒不可遏:“你敢!你!你疯了吗!”
回应他的,只有刻骨的疼痛和少女掌心越发夺目的星辉。
喉头霎时间血味翻涌,凤燃两眼一翻,惨叫声被她扼回了咽喉。
竟痛得晕死了过去。
而后,连化形都维持不住,凤燃又变回了灰雀,往幽蓝的云海坠去。
朝笙捞起了这只灰雀,随意在掌心掂了几下。
虽很讨厌,手感倒不错。
等会儿,扔到凰蕊夫人的闻箫宫去。
她回过身来,皎然的月色下,玄衣白发的神君望向了她,不知是几时来了这儿。
朝笙看向远处,这才发觉,偏僻的九重天尽处,司命星君安居于此。
时暮望见星辉浅淡,没入了云水蓝的袖中。
而宣珩的话犹在耳畔。
司命殿中,奋笔疾书的星君语调盎然:“闻说,今天二殿下于课上被你罚了?”
彼时,他点了点头,拣着来龙去脉,简明地说给了好友。
宣珩略一思索,道:“不似那位小殿下的作风。”
朝笙的眼泪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而宣珩已将自己新写的话本子推到了他面前。
“且先看看这个。”宣珩满怀期待,“新近写了个青梅竹马师兄妹的故事。”
“说起来,上回那个跋扈郡主救下落难马奴的故事,我有些编不下去了,等下帮我参谋一下。”
时暮觉得自己又开始头疼了,却还是接过了话本子。
七万载春秋,上神烛阴独自度过了漫长的年岁。
大半好友尽数陨落,昔年故人封印于上古战场,最后只余下年轻的司命星君堪作知己。
除却日升月落,星辉流转,时暮许多事情都不在意。
而眼前的少女并不慌乱,甚至露出了笑来。
月色下,光华熠熠,如同春水一样。
“老师,可真巧。”
和白天,截然不同的模样。
曾在两仪学宫生出一点微妙的不悦,此刻终于烟消云散。
他也笑了,声音仍淡静:“今日的课,你学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