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问清了谢空青所在的营帐,一路遭了无数白眼,是硬着头皮走过来的。
营帐前守了人,他报明了身份也进不去。
万般无法,他头疼一叹,索性就站在门口说:“我知道这次是我行事不谨慎出的皮纰漏,王爷为此动怒也是人之常情,可王爷就算是看在与吾王的过往情分上,也不愿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吗?”
帐内安静无声,苏城苦笑道:“自那日在望京城郊分道而行,我就召集了合适的人手,准备时刻恭迎王女回城,可中途一直在出意外。”
先是预备好接应的人手被半道截杀,后是追绞之人接连不断。
岭南远在千里之外,他们身处大乾行事多有不便,好不容易克服了眼前的困难,岭南又出了要命的问题。
“吾王这些年忧心王女安危,身体每况愈下,不久前王庭中还出了内乱,不慎中毒命悬一线,所以……”
“所以这就是你们言行不一的理由?”
不知何时走到帐前的谢空青单手掀起帘子,要笑不笑地看着浑身是伤的苏城,玩味道:“苏相,上次见面,你可不是这么跟本王说的。”
苏城局促一顿,苦涩道:“我是未能说到做到,可是我们已经尽力了,要不是……”
“尽力?”
“本王要听的从来都不是尽力。”
谢空青不紧不慢地掸了掸指尖,淡声说:“看在当年岭南王对本王有几分恩情的份上,本王就不为难你了。”
“只是你记住,从此以后,本王在的地方千万别来。”
“滚吧。”
他转身要走,随之从四面就围来了一队兵士,作势要把苏城强行扣走。
苏城挥手打开拉自己的人,怒道:“我敬淮南王有几分血气,这才有礼相待,可就算是你,也不能擅自决定限制王女的自由!”
“谢空青你睁大眼看清楚,在营帐里的那个是岭南的王女,她是生来执掌一方的王!不是你可以随意丢弃或者捡起来不放的附庸!”
“你凭什么想把她送走就送走,想留就要留?她的将来要如何走,这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谢空青脊背微僵,垂在身侧的手背上瞬间爆起了无数青筋,可他的语调依旧是很柔的。
他低笑着说:“你说的很对,本王是不该如此独断。”
“这次也的确是本王做错了。”
他认定自己走至末路,只能是在跌入深渊之前给景稚月找个可托的枝头。
可他到底还是错了。
这世间哪儿有什么可值得托付的人?
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把心尖上的软肉交出去,也不该相信任何人。
他意味不明地看着满脸怒容的苏城,轻飘飘地说:“所以本王不可能将错就错了。”
既是他人守不住的,那他就自己来。
没了岭南王女的身份又如何?
只要那人愿意,他可以不惜代价把大乾和大邺的废物皇帝一气儿宰了,抢了那把龙椅来让她为皇。
他的就是他的,谁碰谁死!
苏城清楚地捕捉到他眼里的杀意,怔了一瞬咬牙说:“你就算是现在能阻拦又能怎样?”
“她是岭南王族的人,她的根在岭南!”
“早晚有一日,她势必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你以为你留得住她吗?就你现在这副作为,就你背负着的天下骂名,你凭什么觉得自己留得住她?!”
“是么?”
谢空青转了转手腕幽幽而笑,眼底冷色迸裂:“既然是有不识趣的跟本王抢,杀了不就好了?”
“死人就不会来抢了……”
“王爷!”
“噗!”
咚的一声闷响,上一秒还在义愤填膺的苏城被一掌拍得狼狈飞出。
沐念白蹿过来紧急接了一下,苏城才捂着心口狼狈的落地站稳。
可谢空青的动作更快。
他化掌为刃,带起破风的煞气朝着苏城冲了过去,沐念白来不及阻挡,急得直接吼出了尖叫:“王爷手下留情!”
这可是王妃的实实在在的亲舅舅,一把子捶下去,苏城的脑瓜子当场就要炸成西瓜瓤!
就在苏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刹那,掀起了一角的营帐后突然传出了一道还带着虚弱的声音。
“谢空青。”
唰!
谢空青要命的指尖惊险地顿在苏城的眼前。
再往前一点,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沐念白怕他一怒之下真出了大岔子,一把抓住苏城的胳膊就把人往边上拽。
“哎呦我的苏相啊,你就别赶着在这时候惹他了!”
真惹急眼了,丢了脑袋都没地方说理!
苏城心惊胆战的被扯了个踉跄,还未站稳就看到了面色苍白的景稚月。
景稚月好像还是没什么力气。
她歪了半边身子靠在营帐的柱子上借力,看不到面色大变的苏城似的,直直地盯着谢空青,要笑不笑地说:“呦呵,这不是淮南王吗?”
“好久不见。”
谢空青上一刻宛如杀神在世人惧鬼怕,猝不及防下被这句不轻不重的话狠狠一捶,瞳孔都不受控制地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