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软弱的怂瓜蛋子里也有难啃的硬骨头。
再趋炎附势的污浊中,也总有初心不忘的人存在。
此时仍在百里之外的就是这样的人。
莫青跟胡凯也是老相识,沉默良久后哑声说:“哀兵难败。”
“胡凯主动放人看似莽撞,可把手中浮动的人心都一次捋齐了,这一仗不好打。”
他们一路走来过分顺利,以至于不少人都忘了,百年前的大乾也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
这片疆土上仍有不愿低头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缓缓汇聚在谢空青的脸上。
过了很久谢空青才说:“明日本王亲自挂帅。”
这样的对手,值得他亲自送他最后一程。
旌旗猎猎,马蹄声响。
模糊的天边无数晃动的黑影逐渐清晰,谢空青罕见地身披银色甲胄打马走在了战旗的最前方。
沐念白手中的折扇换作了红缨长枪,一身玄色铠甲泛起了刺眼的冷光。
他紧跟在谢空青的身侧,眯眼看着城墙上咧嘴在笑的胡凯,勾起的嘴角莫名沉沉。
“王爷,胡凯是不是疯了?”
都兵临城下了,这孙子还龇个大牙乐什么呢?
谢空青转了转手中的长刀,抬头回以一笑。
“他在笑我们的声势浩大。”
也是在笑自己的忠诚并未被所有人辜负。
起码他的对手在认真对待。
胡凯的确是满意的。
他看着走在最前头的谢空青,转身就抓起了副将手中的大刀:“兄弟们看到了吗?!”
“淮南王征战至此未尝一败!他为军中统帅也不曾亲自打过头阵!可他今日亲自来了!”
“统帅悍将俱在,我方势弱也仍是他们的心腹大患!咱们或许被放弃过,可咱们的实力从未被人小瞧过!”
“只要还有一个人,咱们就敢打敢冲!”
“必胜!”
“必胜!”
城内呼喊山啸而来,气势惊人的磅礴。
谢空青稍稍抬手,莫青立马举起小旗列阵,无数黑色玄甲在日头下闪烁出星星点点的冷光夺目。
他听到城内不断传出的呼喊声,笑着扬眉。
“必胜?”
“让你们胜了,本王岂不是白忙活了?”
“击鼓叫战!”
“是!”
战鼓声轰然炸裂,狂风呼啸中,望京的第一波争夺正式打响。
望京一战,声势可动天下。
首战输赢难分,可关于此战的消息却随风传向了各处。
得知胡凯等人的骁勇,远在大邺的褚庆双冷嗤而笑:“谢空青说的不错,谢玺就是个废物。”
“他不配掌控这样的大军。”
镇守望京的大军纵是败局就在眼前,可他们仍称得上是虽败犹荣。
而事关他们的亲属……
景稚月得知后沉默良久,缓缓闭上眼说:“都安置好了?”
福子叹了口气说:“都按您的吩咐安置好了。”
“胡将军事先跟咱们的人通过气,暗中送出的亲眷也都列了名单交给咱们的人,都查过了,全是些妇孺老幼,也没有存恨想作怪的。”
胡凯自知再难有生机,却不忍断送无辜之人的性命。
而被送出保命的人也清楚,这是家人自己的选择,他们无权干涉过多。
这一战无数人没了儿子死了丈夫,数以万计的孩子没了父亲,可他们无从怨起也不想去怨,活下来的人会带着死去家人的无畏和英勇,在这个不算容易的世道坚强而活。
景稚月看着身侧专心啃脚的谢珏,压下眼底翻起的酸意轻轻地说:“这些人可称为英烈之后,只是再顶着大乾余民的名头多有不便,暗中找个稳当的地方把人安置好,该给的别疏忽了。”
“告诉底下的人,不可对其有丝毫冒犯,一律视作与我军烈属同待,违令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