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等人背地里磨刀霍霍,被刀锋所对的人也在坐立难安。
谢玺是真的开始慌了。
去试图跟大邺联手的人彻底失去了联络,原本说好的支援未到,直抵而来的反而是桑念悦带领的岭南大军。
望京留下的杀招被胡凯摒弃,预料中的局面未至,摆在眼前的处处都是困局。
他一心想算计他人,结果临到了了却被褚庆双和谢空青联手坑了一把。
晋城往后仍有十三个城池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手中无人兵马颓力,他所有能调动起来的兵力都绝不是谢空青的对手。
而且他比谁都清楚,从他放弃望京逃窜至此的时候,他就已经没了拥护的人心可言了。
失人心者再握不住天下。
这一次难道真的要一败涂地了吗?
谢玺宛如困兽似的在原地不断转圈,猩红的双目里翻涌的全是恨意。
“谢空青的兵马到什么地方了?”
“回皇上的话,照大军目前的速度,大约在半个月后可抵达晋城。”
半个月……
十几日的时间什么都做不好,却也足以颠覆眼前的所有。
谢玺在短暂地挣扎过后咬牙说:“晋城的守卫能抵挡得住多久?”
临时被点出来负责此事的刘勰深深低头,沉声道:“最多半个月。”
这还是比较理想的状态。
大乾原本是以兵马强盛夺得的天下,在先皇统治的时期,朝中悍将多如过江之鲫,一代更胜一代强。
可自江山传承至谢玺手里,他盲目的重文抑武导致朝中局势一边倒,文臣占据半壁江山,武将难有出头之日。
杂七杂八地凋零至今,放眼满朝已经寻不出可以独当一面的悍将了。
刘勰当然也不行。
谢玺心里清楚这话问了也是白问,可还是不甘心地说:“就再无可与谢空青抗衡的人?”
刘勰苦笑道:“皇上,人才易得,悍将难寻。”
“如今形势至此,您还是早做打算为佳啊。”
退守晋城是一策,可当晋城也守不住了,那要想活命就只能接着往后退。
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许是看出了谢玺的不甘心,刘勰顿了下谨慎地说:“其实微臣尚有一计,只是……”
“只是此计多有不妥,微臣惶恐不敢多言。”
谢玺意味不明地眯起了眼,忍着愤怒说:“朕恕你无罪,有话直说便可。”
刘勰忍着不安左右看了一圈,见许成等人都低着头不言语,深深一吸气往前走了半步,小声说:“微臣认为,或许可以与大邺达成合作,借以求得大邺的暂时庇护。”
谢玺的脸色瞬间转至漆黑,可话已出口就再无转圜的余地,刘勰不敢耽搁连忙低着头说:“皇上,眼下局势对我方极其不利,硬碰硬属实不可取。”
“微臣深知您对大邺的血仇难忘,可两权相害取其轻,与其在此拼得玉石俱焚,倒不如退一步以求得后续良机。”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谢玺的脸色,忍着忐忑轻轻地说:“大邺是先违背在前,可依微臣之见,这只是因为大乾给出的条件还不够诱得其心动,只要咱们能忍得住一时的屈辱,不愁无锦绣来日啊。”
许成听完皱眉说:“那你的意思是,如何最佳?”
刘勰赶紧说:“淮南王一举夺取中原腹地,至此一家独大,大邺与其血仇难灭,自然是不愿意看到这一幕的,所以咱们可向大邺示弱,寻求大邺庇护,暂保龙脉不绝,以求来日。”
谢玺冷着脸说:“你是说,要朕去向大邺的莽荒之民俯首称臣?”
“那倒是不至于。”
刘勰把头低得更低了些,轻轻地说:“皇上大乾正统天子血脉,就算是暂避其锋芒,那也无法抹杀您是中原之主的事实,有这层血脉关系在,皇上就永远占据天家正统的名正言顺,淮南王则永远都是掠夺江山的乱臣贼子。”
“皇上,天下非议沸腾难定民心,非是正统之主难稳江河,淮南王纵然是靠着武力强夺江山,只要有正统之主在一日,他就难以坐稳这把交椅,如此何愁没有来日?”
这说法虽是有些牵强,可在绝对的逆境下,也不得不承认是一种办法。
毕竟天下之主总是要在乎一下自己的名誉的。
否则何来威严可言?
可对谢玺来说,对大邺示弱俯首的煎熬,比起血溅于谢空青刀下的屈辱也不差几分。
他最后什么也没说,把议政的臣子都撵了出去。
许成和刘勰对视一眼,刘勰眼里都是不可言说的紧张。
“许大人,你说皇上会不会……”
“皇上会同意的。”
许成老神在在地说:“身为一国天子,总要在人前挣扎几番,否则岂不是丢了天子颜面?”
但凡皇上没有危机求生的念头,在刘勰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时,他的脑袋就该落地了。
可皇上没有这么做。
许成对事情的进展极其满意,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笑着说:“接下来咱们再敲一敲边鼓,想来距离事成不会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