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谊是帝师,历经三朝,教导出来的弟子不计其数,可谓是桃李满天下。
当今圣上都是他的学生,自幼由他教导,对公孙谊的眼界见地和人品是相当信服的。
公孙谊是个完人,却也有缺点,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耿直,不会变通,他认定的事不会改变。
就比如现在,他已经点出了步云歌是抄袭的,其实就不好再说另一个问题。
而且他还打断了永康帝的话。
不过永康帝同他相识三十几载,有记忆伊始就被他教导读书识字,对于被老师打断说话,永康帝并不恼怒。
他很清楚,老师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保护自己,那么不让他轻易绕过步云歌,就意味着步云歌的画作也有问题。
不过永康帝心胸宽广,旁人却不是。
贵妃的脸色越发沉了下来,大庭广众之下,她又不能打断公孙谊的话,只能强忍着怒气,在心里痛骂步云歌和步无隐。
步云歌抄袭的是公孙谊故去的徒孙的作品,情有可原,确实不能容忍,但选中步云歌的贵妃已经给了解答,又给了台阶,这事就应该揭过去了。
虽然在众人心里,步云歌的品行掉了一大截,人人看她都带着异色,可她毕竟是永安伯府的千金,是上官家唯一的外甥女,若是其他人在台上,一定不会不给步无隐面子。
但公孙谊全然不在乎这些。
他早年一心读书,夫人身体不好,没有子嗣也没有纳妾,后来夫人早逝,他就孑然一身,一进门心思都是教书育人。
到了这把年纪,所有的亲人都已经是旁支远房了,如今他自己住在永康帝赐住的青龙山脚下的别院里,同样白发苍苍的学生们偶尔去看看他,品经论道,日子别提多自在。
所以对于他来说,可以不用顾忌任何事,而对于永康帝来说,也从来不用怀疑老师。
就如同此刻,无论贵妃的脸色多么难看,无论步云歌如何仓惶,公孙谊都把话说了下去。
“陛下,这幅画的所画的海棠工笔精湛,记忆出众,一看就是下过苦功夫的,只是若单看海棠,陛下是否会觉得有些呆板。”
公孙谊说着捂住了那只蜜蜂,此刻众人再看过去,确实觉得那海棠太过呆板,美则美矣,没有生机。
“但若加了这只蜜蜂,”公孙谊说着拿开了手,“是否就不一样了?画面一下子就生动起来,春日的气息铺面而来,让人沉醉。”
公孙谊常年教书育人,讲解起来深入浅出,娓娓道来,不光永康帝,就连旁人都看得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了公孙谊的讲解。
方才在珍宝园中,也有闺秀指出步云歌那只蜜蜂是点睛之笔,眼光倒是极好。
永康帝自然看明白了,他的文学造诣也不浅,闻言便问:“老师的意思是?”
公孙谊抬头看向步云歌,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一点都不浑浊,仿佛能洞察人心。
他没有盯着她看,只是简单扫过她一眼,便开口:“步家小姐,这蜜蜂,是你请旁人画的吧?或者说你寻了一张画鸟虫不错的画,临摹在自己的作品上。”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这一幅画上,诗是抄的,蜜蜂是临摹的,那便只剩下那并不算出彩的海棠是步云歌自己所画。
然而此刻,怀疑的种子已在众人心中落下,现在大殿之上,众人都怀疑地看着步云歌,觉得这一整幅作品都不是她自己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