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玹张洛二人从王府告辞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戌时了,最后一抹余晖敛尽,天边的几抹流云像是晕染在靛蓝帐子上的纹络。
张洛一门心思还在案子上,正想着回去带人去教坊司查访一番,听太后娘娘的话,大约是已经从那边得了什么有用的线索。他心里明白,无论是摄政王将自己用在私案上,还是太后明着抛出教坊司的线索,都是对他能力的试探,此番就是一场放在明面上的考校,若是合格就会被重用,而若是不合格……
他已经在底层挣扎的太久了,现在机会就摆在面前。大丈夫当负凌云志,畏手畏脚,瞻前顾后,成不了大事。
他心中想着事情,与沈玹一道沿着长街并行,“老大,你说……”
恰巧同时沈玹也开了口:“你方才……”
两人相视,旋即大笑起来,张洛道:“你先说,方才在殿下那里我就看你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沈玹收了笑意,作势狠瞪他一眼,“还知道我是你哥?方才你怎么回事儿?咱们兄弟一路摸爬滚打上来,不容易,今日幸亏是殿下与太后娘娘宽宏大量,你那般大放厥词,若是换了别人,我看你能有几条小命活。”
“咱兄弟一场,再怎么着,我也得随了份子,喝了你的喜酒吧。”
张洛笑的一脸痞样,沈玹没好气,往他背上招呼了一掌:“你小子,哥哥命不好,混到如今,除了即将过门的娘子,可就剩下你们这一帮子混子兄弟了。”
“混子不跟着哥哥混,还能怎么着啊。”
张洛嬉笑说了句。
“那就管好自己这张破嘴,别把小命抛着玩儿。”
“你是说我直言搜查杨三私宅的事情?那不至于,”张洛正经起来:“兄弟我也不只是会玩命,若无几分把握我也不敢说出那话。”
沈玹侧首,“你是说永平侯谋逆案果真是杨家设计的?”
张洛抱臂道:“八九不离十。最近一段时间,顺着那内监的口供,我已经挖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差一个证人。如果小石头的消息不错的话,那人是来了长安,但棘手的是,现在这人没了踪迹。这也是我为何要殿下下令搜查杨三外宅的原因——我怀疑杨三那个逃走的外室就是我要找的证人。”
据张洛掌握的消息,永平侯应该还有一个女儿在世,而这女儿又与杨家有些关系,若是找到这人,大约就能弄清当日永平侯离席的真相。而且这女子也曾流落风尘,所以在教坊司歌姬死在杨三外宅的时候,他立马就怀疑到了杨三那位逃走的外室的身份。
若说她就是永平侯的女儿,为报父仇,潜在杨三身边,倒是合情合理。
可现在麻烦的是,那女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搜寻了好久都没有踪迹,他便疑心那女子失踪只是杨三放出来的幌子,人其实还在杨三手中。所以他才着急想要立即搜查杨三外宅。
但是看太后与殿下的态度,这个计划断然不可行。
太后点名了教坊司。
“教坊司……”
他念叨了一句,眉头锁的紧。
查案的事情上,沈玹帮不上什么忙,张洛现在将齐岩弄到了身边,这孩子打听消息一流,又心细,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沈玹问道:“齐岩那小子最近还好?没闯祸吧?”
张洛说:“前段时日西境跑了一趟,才回来没两天。”
“我说有好些日子没见那小子了。现在兄弟们都忙着,好久都没有一起喝酒了。”
“等你喜宴上再喝,喝个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