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晟在谈话间打量李承晔。

眼前这位摄政王，以前还是宣宗九皇子的时候倒是见过两三次，深刻的印象就是长的出色。这一点大约是承自于他的母亲。但是他身上又有宣宗皇帝年轻时的影子，儒雅间又透着不怒自威的凌厉。

好些年不见，如今看着又沉稳了许多，身上的那股子凌厉学会了收敛掩藏，但是周身的气势仍旧让人不可忽视。

小丫头倒是个有眼光的。

杨晟想到此就笑，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意很快就消失了，板着脸，声音也粗了些，道：“九王爷以后要带六娘去西境？那边气候干燥，风沙肆虐，六娘自小长在长安，如何习惯？”

李承晔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此时卸下防备，语气也温润了许多，坦诚道：“伯父，实不相瞒，当年父皇将我放逐西境，名为迫不得已，但实际背后也有六娘的谋划在里面。西境是我的藩地，六娘也喜欢那里，我们成婚后，那边……”

“先不说这个。”

杨晟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他可不愿意听这个，这小子出口娶她，闭口成婚的，他心里不舒坦得很，换了个话题，杨晟道：“六娘的病……你有法子吗？”

李承晔垂眸，看不出情绪，半晌才开口：“会有法子的，去年我请了江湖医仙孙汝来给六娘诊过脉，太医院的许融也一直照料着。”

“你心中有数就好。”杨晟灌下一口酒，答得随意，似乎并不担心。

正是这样的态度，让李承晔以为他对宜音曾服过鹤丹的事情不知情。起先杨晟回长安来，他心中存了些怀疑，所以才派听云跟着，现下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我派暗卫跟踪伯父……”

李承晔满怀歉意地开口，本想为跟踪事件道歉，但是杨晟却没让他往下说，“我这人不是当官的料，早年领着个闲职，后来宜音她阿娘去世了，就更没有心思了。你们朝中的事情我管不着，殿下以后也不必在我身上费心思，杨家是杨家，我是我，两码子事。”

李承晔再无从解释，便颔首应了，说：“终归是晚辈失礼，深谢伯父不怪。”

“这没什么，”杨晟笑了下，“江南匪患闹得厉害，匪首又与朝中联系密切，此番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从江南回长安，若是你堂堂大周摄政王，连一点警觉都没有，那我倒要怀疑我家六娘的眼光了。”

两人有又坐着闲聊了几句，杨晟将一坛子青梅酿喝完，半盏都没让李承晔。

杨晟期间还说了句：“饮酒误事，以前在家中常常喝完酒回去，忘记给我那小丫头买糖葫芦。”

他抬手比了比，有了些微醺的醉意，笑道：“还没桌沿高的小不点儿，跳着脚一本正经训斥我，连君子重言诺的话都说出来了。”

李承晔听的认真，肩背挺直，端坐的姿态甚至有些谦逊庄重。

许是酒饮多了的缘故，杨晟终于看他顺眼多了，“我这么说的意思，九王爷要明白，我那小丫头是她祖父教养长大的，任性霸道又极有主见，不是个好惹的。”

他说起他的孩子，笑意与骄傲都遮掩不住，朗声一笑，继续道：“她还在家中的时候，连我都怵她，九王爷既然……”

他想了个词“一意孤行”，但又觉得有些过了，万一这小子被吓到了反悔了？

虽然也不大可能，但是他到底还是收敛平日里好友之间的口无遮拦，暗自斟酌了下言语，说：“既然九王爷执意如此，那最好按着她的规矩来，少饮酒，尤其不要混迹勾栏瓦舍喝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