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借着头上灯笼的微光,在廊下绣着荷包,像这样的荷包栀子已经看她绣成好几个了,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明明长着一副好说话的模样,怎么这么难骗呢?
栀子这样想着,又凑近了些。
自入夏后,八爷的人来得少了,晚上栀子也敢溜出来在院子里转转。
别的地方她是万万不敢去的,她只消在闻人府里吆喝一声,立时就会有几十位捉鬼师出来送她一程。
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凉意,初月面上像是毫无察觉,却体贴地往一侧挪了挪,让出个空位。
“你绣荷包……给谁啊?”
“没谁,打发时间。”
初月一日比一日闷,话少,也不爱笑,活像个身世凄惨的小寡妇。
“多无聊啊……这样,我教你跳舞如何?”
栀子端得一脸诚恳,初月头也不抬,雷打不动地继续绣着。
“你不用费心思了,我是不会跟你出门的。”
想她活了几百年的大鬼,何时受过这种委屈,栀子一怒,初月跟着打了个寒颤。
“谁说要你出门了,好心当成驴肝肺,当年我也是暖香楼首屈一指的姑娘,多少人求我教她们我都没理,到你这儿怎么还成我求你学了?”
虽然从没有过学跳舞的这个打算,但看着满身怒气的栀子,初月还是决定先安抚好她。
因为她并不确定栀子这个鬼会不会伤害她。
“那你能不能先给我跳一曲?我还没见过跳舞的呢。”
自从进了闻人府后,除了那场家宴外她甚少见人,这样想来,她活得真是既简单又枯燥。
栀子很受用,她敛下怒意,夜晚的风徐徐吹过,她随着风飘到院子里,风在她脚底变出风旋,她就踩在风旋上面,起舞蹁跹。
原本只是想糊弄栀子的初月也停下了手中的针线,她看着月下那个如彩蝶一样轻盈翻飞的栀子,又从栀子的身上,看见了她自己。
真好看啊……像仙女一样。
一舞终了,栀子缓缓走到初月面前,后者却还未从自己的世界里醒过来。
“呵,这么几下就把你看入迷了?”
栀子一手捏上她的下巴,一手则在她的后颈上游移。
“若是你能见到五百多年前那个活着的我,是不是就要晕过去了。”
嬉笑间,栀子伸出食指点在她的额头上,把初月的魂儿点了回来。
“五百多年?你已经……死了那么久了吗?”
栀子不置可否地收回手,向里屋的方向飘去。
“嗯,其实也不算太久,比我老的鬼多了去了,妖啊魔啊神啊的能活更久,尤其是神,能活几十万年呢。”
奈川讶然:“区区十三年都被我活得这样辛苦,几十万年……该怎么活下去啊。”
“是啊,所以说,他们是神。”
栀子飘到房梁上,纤细的双腿挂在半空,左右摆着。
“栀子,你教我跳舞吧。”
初月抱着绣篮,站在房梁下面,仰着头,怯生生的。
“好啊,”栀子变了个姿势,倒挂在房梁上,一只手抬在初月面前,“不过,我可不白干,要收学费的。”
奈川局促地攥紧了衣角:“我……我没钱。”
没人给她发过份例,在大足院也没地方需要银子。
况且,她一时也没想明白,一只鬼为什么需要银子?又要怎么花银子?
“呸!我是那么俗的人吗,我是说你的荷包。”
“你要我绣的荷包?”
“嗯。”
“我没有学过绣花,它们都很丑的。”
“比我绣的好看就行。”
初月拧着衣角,把刚绣好的荷包递了过去,小声道:“谢、谢谢……”
“小东西你真的很奇怪,咱们在做交易,有什么好谢的?”
话落,栀子看着荷包上星星点点的红,以及一些奇怪的绿线,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