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秋高气爽,云淡风轻,两只丹鸟顺着十里长渠扶摇直上,一路向西而去,它们将胸口贴在水面上,任翅羽拍打起片片浪花,击水声不绝于耳,惹得一路百姓循声向渠中望去。
火似的两团拐了个弯,褪去方才的嚣张气焰,安安静静地落在了地上的一块金色牌匾上。
“三弄赌坊”四个大字,带着苍劲的笔力,憋屈地趴在地上吃灰。
这里向来是西城最热闹的所在,但却也从未有如今日这般喧嚣。
所有喧嚣,都集中在它门外那一亩三分地上。
看客们围做一圈,生怕错过了这场难得一见的闹剧。
人群中央,十个打赤膊的阔膀大汉负手站作一排,张眉怒目,在他们身前则摆着三张太师椅,上面坐着三位锦衣华服的公子。
左边那个衔着水烟袋懒懒散散地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右边那个手持素面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扶手上,居中的那位则拿着白帕细细磨刹着手里的剑刃。
而就在他们正对面,一个身长不足四尺的瘦小男人立在门前,他穿着一袭缎面黑袍,右手拄着一柄蛇头拐,面色阴翳,身后站着有两个手持长鞭的莽汉,而莽汉背后,则是被砸得一片狼藉的赌场大堂。
想他章老板盘踞西城数十载,还是第一次遇见敢砸他场子的人。
三弄赌坊的章老板,本名章梅,自小患病,是个很能烧钱的药罐子,他爹娘怕养不活他,就给他起了个女名。
后来章梅商海成名,当面,他是受人敬重的章老板,背后,他有个刺耳的蔑称
——鼠爷
怪只怪他身材矮小,经营的赌场更是商界的灰色地带,这蔑称搁在他身上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可是,不同于他外表的獐头鼠目,章梅其人心机深沉,更不甘于凡物。
在章梅二十岁的时候就凭借冷血的性格以及狠戾的手段,将赌坊经营得如日中天,数不清的金银珠宝成箱地往他府上抬,章梅很快就越过谢家成了首富。
可或许是因为他身体残缺无法人道,今后也不会有子嗣继承这些富贵的缘故,章梅不愿止步于此,他掏空家底培养出了一批专为自己效力的死士,更是将产业自暗地里伸向了更远的地方,甚至网罗住了整个业都城。
如今,即便是统管业都兵令的尹边山亲自站在他面前,他也有足够的底气跟他说一个“不”字。
这位鼠爷,也早就成为了百姓心照不宣的西城皇帝。
而对于这个土皇帝,奈川自来不大爱管,只因他虽然手段残忍,但是难得能拿捏好分寸,一年到头死在他手上的只有曲长河一个,再加上能替她分担西城这边的案子,她也就默认了这位鼠爷的作为。
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容忍他把手伸到九霄身上。
对于章梅而言,放眼业都,没有能让他低头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