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令程玠感到困惑，不过，等到隔日清晨，程玠就懂了。

因着他拜了封月为师，故而，当天他就住进了封月的院子里，好不容易，他有了个到教坊司后的第一个安眠夜。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上的，封月就叫醒了他，封月递给了他一碗白粥，就在他为封月的这一举动而感动时，封月说了段残忍至极的话，这话，对他来讲，说是侮辱都不为过。

“今日，我就要教你一件事。”

他顿了顿，看向了程玠，随后他淡然的说道“你入教坊司有一段时日了，想来也该摆正自己的身份了，你早已不是昔日的程三郎，如今的你，入了贱籍，最该做的，就是讨好那些达官显贵，而讨好他们的第一步，就是放低自己的身段。”

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往后，你该自称为奴。”

程玠闻言一愣，他的手几乎就要端不住那碗粥，他沙哑着声道“你说什么？”

看着少年逐渐苍白的脸，封月叹了口气，他从容的说道“你该自称为奴…”

他话音未落，程玠就摔碎了碗，白粥四溅，沾湿了他的衣摆，可他顾不上衣裙的脏乱，红着眼眶道“我…我…”

眨眼间，一行泪水悄然落下，程玠思绪纷飞，他颤着声道“你要我…如何说的出口？”

封月何尝不知，这事有多残忍，他是在亲手将一个人的傲骨打断，磋磨，任世间多出一个奴颜婢膝的人来，可这坊间，哪一个人不是这样过来的？

他强按下心里的怜惜，冷了神色，漠然说道“若你未拜我为师，你自是可以不说，继续你先前的骄纵莽撞，来日你冲撞了贵人，自己一力承担责任，我也不会说你什么。”

“可既然现今我成了你的师父，便该管教着你，所以今日，你说不出口也要说！”

程玠浑身颤了起来，他的双手渐渐紧握成拳，他咬牙切齿的说道“若我执意不说呢？！”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罚你？”

封月的冷漠无情，令程玠寒了心，他嘶吼道“你要罚便罚！反正，我是不会说的！”

“好！你有骨气！我倒要看看，两天之后，你还有没有这么硬气！哼！”封月说完，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转身毫不犹豫的甩袖离去。

他重重的关上了门，对着守门的随从大声的说道“你看着他，接下来两日不必给他送饭菜！我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程玠听着门外的冷言冷语，嗤笑一声，随后拖着脏了的衣摆，缩到了床角，他倚靠着冰冷的白墙，心中暗道，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想着，泪花逐渐模糊了他的眼睛，让他再看不清光亮，他的余生好似都随之没了光。

他已认了他不在是从前的程三郎，可他退的这一步，反使得周遭的一切逼近了他一步，为奴为婢…这对他来说太过屈辱…

可他能怎么办…他低低的哭出了声，他能怎么办…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