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安不解的看向封月，他见封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忽的想明白了什么，不禁轻笑出声。

卫安调侃道“看来，这就是你师父的不是了，程三郎，本王这就代你师父教你一事——欲进先退，以退为进。”

程玠一怔，口中不住的无声呢喃道“欲进…先退…”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你一无所失，何来所得？”

“做大事，必定会有所损失，唯有忍的下这一时之辱，方能承的住那一世之荣…你不若先退一步…本王言尽于此，你不妨再好好想想。”

卫安说着，就摇着折扇，缓步向门外走去，他尚未跨过门槛，就听得程玠喊道“且慢！”

他扬起唇角，却没有立即回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程玠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我…奴谢过王爷赐教！”

他低垂着头，任散落凌乱的头发覆盖脸庞，眼底满是浓厚的阴狠，他暗自下定了决心，今日之耻，来日必要千百倍的奉还！

“呵呵…这就对了…”卫安的眼中闪过一抹志在必得的光芒，他轻笑道“封月，你好好教他，本王…定会帮他夺回往日的一切！”

卫安走后，封月久久不语，他忆起了时常出现在他记忆中的那一道清冷的身影，那是与他两小无猜一块长大的挚友，那人的名字，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秋远…

秋远欢喜卫安，他一直都知道，可他没想到秋远会那般痴情，纵然知道卫安是在利用他，他亦会义无反顾的去刺杀皇帝。

他更没想到，卫安会那般薄情，卫安把各种手段玩的出神入化，却是在秋远行刺失败后，第一个与秋远断了个一干二净的人，五年…他们相识五年，卫安竟是连泪都不落一滴…

他该恨卫安的，若不是卫安，秋远便不会在狱中饮毒而亡…可他更恨秋远，他恨秋远临死前竟还执迷不悟，非是求着他，让他立下誓言，此生，定要助卫安得帝位…

如今程玠这般，他真怕那孩子会步了秋远的后尘，卫安心中只有自己，岂会真的帮他…

秋远…只差两日就及冠了…这孩子尚且年幼，他…不忍心…

此事已经不是几两银子的问题了，更不是损尊严的问题，此事关乎人命啊！

思及此，他一时不忍，便厉声斥责道“你为何要答应他？你明知道他在布局，引你入套，你！权势在你心里竟变得这么重要？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程玠听着耳畔的质问，他轻蔑的笑了笑，嘲讽而沙哑的声音自他唇间吐出“权势？是啊…就是这么重要，可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么？”

“是你，让我自贱为奴的…今日！我忍了辱，自贱为奴之时，便与这教坊司众人再无异样了！”

“他们为脱离苦海，能贱了身子！我便能为了旧日荣耀，丢了命…你后悔了？后悔收我为徒了？呵，可笑…”

他这自暴自弃的样子灼伤了封月，这真的是他想看到的么？不，这并不是他的本意啊…

他失了神，眼睫轻颤，好一会，他才动了动唇，颤着声道“好…好，你既有这般心思，我自当顷力相助，唯愿你能成功，莫要败了之后，供我出来就好…”

程玠一点头，便转头不再看他，封月又一次想与他撇开关系…他不明白，他究竟是有什么不堪的，竟让封月一次次的撇开他。

他们二人，空有师徒之名，却全然无师徒之情，呵，有趣…世间再没有像他们这样奇怪的师徒了。

他不经意间瞥见封月离去，心头一动，手悄然摸上了贴身携带的青竹箫，祖父…若是祖父泉下有知，看到他如今的样子，是否会失望呢…

会的吧，他何时这般低贱过了，何时…为了权势，竟也要学那谄媚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