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之沉默片刻,对着初韫道:“祈安这种情况不能让萧长风的人知道,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温姑娘,请你务必照看好祈安,我会将院子封锁,一旦有外人闯入,格杀勿论。”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初韫,未有半分偏移,初韫知道顾淮之在试探她,在观察她是否可信。
她又怎么可能露出一点破绽。
“放心,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初韫毫不避讳顾淮之探究的视线,坚定道。
“多谢。”顾淮之交代完,把药交给初韫,立刻起身离开,步履匆匆。
为了保住萧祈安的性命,他必须拿到霄寒花,此番离开便是想传信给红衣坊,调动距离汉城最近的人手,前去采摘霄寒花。
红衣坊事关重大,他不能明说,只能三缄其口,好在初韫没有多问。
顾淮之走后,初韫保持原有动作不变,整个后背靠在床柱边,左手揽着萧祈安,右手拿起药碗,慢慢给萧祈安喂药。
初韫只稍微用力,喂了一点药汁后,萧祈安便喝不进药了,更多的药被吐出来,生生浪费了。
没人帮忙,实在麻烦,可院子所有的小厮都被勒令不得乱跑,一时间,还真找不到一个可靠的人搭把手。
初韫念了几句口诀,安抚住血蛊,在萧祈安迷迷糊糊快醒的时候,她仰头将碗中的药喝下,按着萧祈安的头偏向她,对准那惨白的唇瓣,给他渡药。
眼皮似有万斤重,恍惚间,有什么东西扯着萧祈安下坠,要将他拖入万丈深渊,永远醒不过来。
直到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苦涩的药汁冲进口腔,顺着喉管往下流,终于像有人拉了他一把,使他脱离黑暗,重回人间,很快萧祈安颤巍巍睁开眼。
眼前一片模糊,他看到一个朦胧的轮廓,渐渐的,那个轮廓越来越清晰。
看清眼前人是谁,他不由愣住。
竟是温姑娘吗?
萧祈安瞪大眼睛,意识到初韫在做什么,悚然一惊。
初韫似有所察,视线上移,两人目光交汇,萧祈安看到初韫有些呆愣的眸,以及她眼底无比清晰的自己的倒影,心脏猛然收紧。
长而翘的睫像振翅欲飞的蝴蝶停泊在萧祈安心湖,每颤一下,都让他呼吸微窒,他看着初韫的眸色由呆愣转为惊慌,想说什么,嘴被堵着,只能发出一个音节,下一秒后背支撑的力量一松,毫无征兆地砸进床褥。
从黑暗中醒来、看见初韫、发现初韫吻他、被初韫迫不及待松开,所有的事情都发生的太快,不过短短时间,萧祈安竟觉得世界有所颠覆。
荒谬却真实发生的事,往往令人难以接受,他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床榻上空的帷幔,久久无法回神,自然也没注意到他现在姿势称得上可笑。
为了方便给萧祈安喂药,初韫给萧祈安调整的最佳姿势是将他整个人倾斜放置,双手环抱着他的背脊,双腿夹住萧祈安的腿。
这就导致虽然初韫不再抱着萧祈安,可他们两人的腿还交叠在一起。
所以当萧祈安挣扎着想起身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的腿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压着。
萧祈安半撑着自己坐起,余光瞥见两人相交的腿,顷刻间浑身僵硬,活像被雷劈了,他张了张嘴,看向靠在床边,双眼紧闭的初韫。
她侧身坐着,左半边脸几乎被血覆盖,脖子上也殷红一片,像被肮脏的血污碾碎的雪花,白与红交覆,散发着破碎的艳丽,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
她闭着眼,眼睫微颤,明显醒着,只是在躲避清醒的萧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