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进来布置,再将屏风撤了。”
“是。”出元紧着出去,即刻有宫人拿着物什进来布置,还有宫人来搬屏风。
宫人们来来往往,殿内不甚有动作的只有两人 ,一个坐着喝茶,一个跪着等待。
待殿内又平静下来,郑如愿有冷汗从额头渗出,却不敢去擦。
“起来。”
郑如愿停顿一下,如释重负般快速站起身来。
“即刻为朕作画。”
“是。”
郑如愿这才缓缓抬起头去看皇帝。
视线由下至上,是金丝绣的鞋头,白色的锦袍,一张凌厉的脸,两道不同寻常的眉以及玉簪盘起的头发。
郑如愿对上薄野琊的视线,又像被刀剜了似的猛然收回。
“依你看,朕的眉毛画得如何?”
“微臣,微臣不懂妆奁之事,但,但知陛下享天下之养,什么都是最好的,陛下的眉毛,自然也画得最好了。”
薄野琊笑。
“你不奇怪朕为何画眉吗?”
“陛下自有您的主张,微臣怎能置喙。”郑如愿秉持多说多错的原则,选择了不评价。
“好,很懂事。”
“坐。”
“谢陛下。”
郑如愿就坐,绘画所需用具皆在座位旁。
“听好朕对画的要求。”
“是,微臣洗耳恭听。”
“最重要的是画好朕此刻的脸,特别是朕的眉毛,越逼真越好。朕的头发,一定要散下来,头上不加其他装饰。身上仍是这白袍,却不要坐着,一定是站着。至于身处什么场景,就由你来定。”
“自然,此刻朕的头发不能散,但画中一定要散,就凭你的想象了。”
“是。”郑如愿本能地应答着,实际却是心如死灰之感。
他心中埋怨着自己,为什么要逞能,为什么要夸大,现在让自己置身刀尖,万一忤逆圣意,岂不人头落地。
“陛下,那微臣先画下您此刻的样子,回到画院后,再按照您的要求重新作画。”
“嗯。”
“给你七日时间,七日后交画,若合心意,则赏。若不得心意……你自己说,该如何呢?”
“但凭陛下处置。”
“好。”
郑如愿深吸一口气,这是脑袋别笔杆子上了。
“郑画师,你愣着作甚,还不快画。”出元提醒道。
郑如愿回过神来,暗暗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心底责怪自己“快醒醒神儿吧,这是在为天子作画呢。”
薄野琊极为配合,为了让他画好自己的脸,愣是一个时辰没怎么动。
画毕,薄野琊问:“你可知‘不言温室树’的典故?”
郑如愿惶恐:“微臣不知。”
“出元,你说。”
出元上前一步,慢条斯理道:“汉朝名臣孔光出入禁内,亲眷都好奇皇宫是什么样子。朝廷之事不可过问,那长乐宫温室殿前种了什么树,总可以说吧。孔光却皱了眉头,先是沉默,后顾左右而言他,完全答非所问。万万没想到,孔光对宫内事情的保密到如此程度。”
郑如愿伏下身子,坚定道:“陛下放心,微臣比之孔光,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