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隐昼从来没有想过,再一次回到右相府的时候,自己会是以这样的身份回来。
他站在广庭里面,任由穿堂风吹起自己身上的麻布衣。
“右相在上,鬼市报丧。”
贺隐昼说着,脸上还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笑容。
贺聿龄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平身。”
“没跪。”
贺隐昼脸上的笑容愈发大了。
看着他这样挑衅的模样,贺聿龄只恨不得自己还留了他一命。
“右相一定后悔,当年没有让我死在陇右,可惜了,以后没机会了。”
贺隐昼笑着说,盯着贺聿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利剑。
但是贺聿龄没有贺隐昼想象当中的手足无措,他坐在软榻上面,哈哈大笑。
“你以为你有多聪明?把你鬼市和我绑在一起,鬼市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不成?”
的确,鬼市能够在长安活了那么久,离不开鬼侯,鬼侯和所有人都没有利益关系。
可是现在贺隐昼这样大张旗鼓,无疑是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摆在了明面上。
听见贺聿龄的话之后,贺隐昼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怕:“右相忘了,我是鬼侯魏老的义子,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
“你是我儿子!”
贺聿龄眼眶通红,狠狠地拍了拍软榻。
“以前是,从右相逼死我阿娘那一刻,就已经不是了。”
贺隐昼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看着贺聿龄的眼神格外冰冷。
贺聿龄盯着贺隐昼半晌,只恨不得自己能早早地预料到会有这样一天,能够把贺隐昼永远留在陇西。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如果当年的他没有为了贺锦年一句话就杀了贺隐昼那个侧室母亲的话,或许贺隐昼也不会如此地恨他。
明明贺隐昼是庶子,贺锦年是嫡女,两人同辈。
可是贺锦年一句话,就能够轻轻松松的要了他阿娘的性命,这让贺隐昼怎么可能不恨?
偏偏贺隐昼明白贺聿龄所想的一切。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笑的弧度:“右相要是觉得我这样做,就是把鬼市送往右相府,那您可错了。”
说完这句话,贺隐昼叹了一口气:“报丧报完了,该回去了,毕竟鬼市的事情可不少,我还要好好捋一捋当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
贺隐昼刻意加重了“有用的”这三个字的语气,贺聿龄一双眼睛犹如毒蛇一样锁定了贺隐昼。
鬼市当年刚开始的时候,不少消息,就是他贺聿龄有意为之,现在贺隐昼要回去重新整理鬼市,那么他手里面就一定会有自己的把柄。
只不过,他现在做什么,都不能改变贺隐昼的决定。
贺隐昼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右相府。
而贺聿龄坐不住了,整个人虽然坐在软榻上面,可是两只脚却落在了地上,仿佛随时都会起身一样。
“相爷?”
站在一边的如月试探地喊了他一声。
贺聿龄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只是出神地看着广庭外面的花圃。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聿龄才颤抖着声音说道:“去,把宋观南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