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寅站在贺隐昼身边:“您……现在要做什么?”
贺隐昼没有说话,但是一双深潭一样的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远处看。
鬼寅不明白贺隐昼在想什么,只能又问了一遍。
贺隐昼的声音压抑,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兴奋:“披麻戴孝,随我去右相府——”
“咱们去报丧。”
说完之后,贺隐昼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只感觉自己这么多年以来心中的郁气全部烟消云散的一样。
右相府门前书生依旧是排出去了整条街,贺隐昼带着鬼市的人,都披麻戴孝地缓缓朝着右相府的大门走去。
贺隐昼理所当然地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曾经最熟悉的大门走去。
周围的所有人都注视着贺隐昼和他身后的人。
要知道,这可是右相府,怎么会有这样多的人穿着孝服来到这里?
这一次的贺隐昼并没有带上面具,而是把自己一张脸大大方方的露在外面,看上去竟然颇为春风得意。
人群中自然也有认识贺聿龄的人,在贺隐昼的脸上看出了些许的端倪。
他和贺聿龄生的是有些肖像的,不然魏老当年也不可能让他在鬼市的时候都要带上铁面。
而此时此刻,贺隐昼这样和贺聿龄有七分相似的脸,无疑成了砍在贺聿龄身上的弯刀。
贺隐昼只觉得自己脚下的每一步都是自己报仇的号角。
而右相府里面,贺聿龄刚刚得知贺隐昼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门前。
太巧了,今天那些书生都来到右相府门前争先恐后地做幕僚,其中还不乏有和自己不对付的人派来的我弟。
贺隐昼这样大张旗鼓的带着鬼市的人来到自己家门口报丧,对于贺聿龄来说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鬼市,几乎长安的官员都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他们几乎都有把柄落在鬼市上面。
可是现在鬼市的鬼侯死了,新的鬼侯带着人来到自己门前报丧。
贺聿龄缓缓闭上了眼睛,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一骂:“逆子。”
广庭里面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一瞬间,贺聿龄就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以往的鬼市那是超脱于朝堂之外的,虽然有着许多官员的密辛,可是在这里所有官员都是一样的平等。
只不过现在贺隐昼把鬼市真正的秘密揭发了,就相当于把他贺聿龄的算计明晃晃地摆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贺聿龄咱们可能不恨?
他和魏老筹谋多年,演了多少出戏码才把鬼市捧起来,可是现在竟然因为自己的一个庶子毁于一旦。
“早知道就不该让他从陇右回来。”
贺聿龄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后槽牙,手里面紧紧地攥着自己的玉如意,手背上面突出的青筋还在突突地跳动。
现在贺隐昼已经走到了右相府的门前,直直地跪在了右相府的门前。
“鬼市鬼侯已故,特前来报丧。”
他的声音洪亮,几乎所有人都能够听见他的声音。
这对于贺聿龄来说,就是临刑之前的铡刀高高悬起一样。
曾经高傲的右相缓缓闭上了双眼,说出的话语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