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城内,司马英渡看完手里的信,随即将信丢给了站在一边的人,冷哼一声,说道:“真当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出生即顶峰的凌志风了?没了资本的热捧和家族的支持,还敢跟小爷我摆脸色,这局输的真该。”
“大人,他已经玩崩盘了,我们只用看戏即可,按脚程便能推算出陛下还有不到十日便能抵达锦都,大人眼下该将折子递上去了。”一旁是侍从低眉顺眼说道。
司马英渡抬眼看向他,眼里带着赏识的光,说道:“你倒是不像其他人那般阿谀奉承、踩高捧低的,也该是成大事的人,我倒是一直没想通,你是如何沦落到招摇撞骗那个地步的。”
那人哀叹一声,说道:“大人,世道艰难啊!我们从前也是任劳任怨,卖力的做活只为找个容身之所成家,可谁又在乎过我们的尊严与想法?还不如这样四海为家,走到哪干到哪,有钱就多吃些好的,没钱也不用低声下气向人讨生活,此番您也没与我们计较,还愿意收留我们,银子也一并让给了我们,我们实在是无以为报,便只能为您出出力气活了。”
司马英渡和善一笑,说道:“理念不同而已,给你们请的武学师傅此时也该入城了,去好生迎接一番。”
那人眼前一亮,连忙应道:“是!”
司马英渡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算计的笑。
此人正是冒充扶曦阁那伙人的领头人,名为徐之问,事情还要从五天前说起。
徐之问带领着手底下的人十几号人一路奔波到了大延,抵达术州时便随意找了家银庄去兑银子,才知道不是每个银庄都符合兑银子的条件。
就好比这家银庄,存银太少,根本不符合开存契的条件,也只能接受小额存契的兑现。
于是乎,徐之问在术州耗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找到的银庄不管门面、规模大小都是如此话术。
这让徐之问忍不住骂娘了,最后心一横,哥几个将钱都挤了挤买了干粮,搭最便宜的驴车,又徒步几天才风尘仆仆赶到了常州。
“哥,这存契上写的就是常州,总不能还兑不了吧?”一旁的弟兄有些犯怵了,说道。
徐之问闻言“哼”了一声,也是烦躁至极,说道:“若是常州也兑不了,哥几个就算是讨饭也要一路杀回绵成找那个蠢货皇子算账!”
话虽如此,但从前遭到的拒绝却如同春日的种子,生命力极其旺盛地从众人心底破土而出。
人人都犯怵、犹豫,人人又都想孤注一掷,这是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没人真的会从一开始就放弃。
好在常州的银庄说,能兑,但需要稍等去取存银来。
徐之问很明显地松了口气,看向弟兄们的眼神都有了底气,说道:“待银子到手,哥几个就回趟家,看看家里人再出来干。”
无人大声的应和与欢呼,毕竟大哥说过了,在这些场合是不能大着个嗓门的,像没见识的一样容易被人宰。
但他们眼底的喜悦与期待却无法真正克制,脸上都是克制不住的笑。
“我老娘就像这让我在码头上工,说离家近好找媳妇,可我力也出了活也干了骂也挨了,还是挣不了几个子儿,连我老娘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去卖菜,难不成我要娶个媳妇回来跟我一起过苦日子?”一人一边想家一边抱怨道。
“这笔钱不少,回去咱哥几个一起做个小生意,你再娶个媳妇也不迟!”徐之问说道,脸上隐隐有了向往的表情。
“啊?大哥你才说了要出来继续干。”一人疑惑地挠头说道。
“对啊,大哥前些天还说过要找个师傅教我们学武,让我们实至名归。”一人抬头望着徐之问,说道。
“武当然要学,这是我们的退路,我只是觉得春儿说的有理,谁都有家人,且不说娶媳妇儿,这钱总有花完的一天,也不能次次都遇到这样的傻子不是?早些金盆洗手,这些银子够我们开个店,自己当老板貌似也不错。”徐之问说道。
“那我们为何不回扶风兑银子?”一人小声地问道。
“你傻呀!直接拿来到存契怎么敢回老家去用?到时候且不说邻里乡亲都知道我们有钱了钱来巴结,再说了万一这存契有诈查到我们家人头上,到时候岂不是祸及家人了!”徐之问小声回道。
他们原本家在扶风,他们走南闯北次次都避开扶风,就是担心有人报复查到他们远在扶风的老家,这两年回家前都要空一个月不干事确认安全了才回去。
可这一个月吃喝拉撒的哪个不要钱?回家时剩下的也不多。
于是各方亲戚都会劝解:外面的活不好干、赚的这么少还不如回来、你在外头风流了自由了可曾想你家老母了、天天把自由尊严放嘴边的也不见你活的多好、我家儿子都在县城买了房子明年就接我们去了、你何时让你爹妈过上好日子......
所以他们有时也不敢回去,他们年少追求的自由总是成了笑话。
也许上了年纪才会觉得今日荒唐,才会后悔没早早回家。
但人总会后悔,谁知道早早回家等百年之后又难过于没有出去看看呢?
“哥,我们回去自己开店,当真就不用看别人脸色过日子吗?”一人问道,眼底是对未来的担忧与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