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殷紫萍领着送膳宦官入内,向朱瞻基和子衿行礼。
子衿柔声道:“陛下,先用膳吧。”
朱瞻基别过脸去。
子衿向殷紫萍示意,殷紫萍上前布膳,并未多看梅少渊一眼。
子衿瞧瞧殷紫萍,又看看梅少渊,误以为他们故意避嫌,轻咳一声:“陛下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朱瞻基不理她。
子衿看梅少渊一眼,意有所指道:“还是薄荷的香味好,清凉提神,又镇静解郁。殷司膳,明日替陛下准备一杯薄荷茶吧,再加少许蜂蜜,陛下喝了,就不会轻易动怒啦!”
朱瞻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殷紫萍像是没听懂子衿的促狭,笑了笑:“是。”
梅少渊笑了,爱惜地抚摸了一下腰间的香囊:“这香味果真有凝神静气的作用?可惜这是我未婚妻的馈赠,不然也可以转赠陛下。”
子衿一愣,下意识看向殷紫萍,殷紫萍低头布膳,完全没听见似的。
子衿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朱瞻基醒过神来:“你什么时候定了亲?”
梅少渊笑得腼腆:“是微臣恩师翰林院王大人的长女,去年就下了定,择了今年六月的吉日……”
子衿盯着殷紫萍,殷紫萍脸上只有微笑,静静倾听着。
朱瞻基扫了一眼桌上:“这道菜——朕瞧着有点眼熟啊。”
子衿自言自语:“是用黄鱼羹仿出的蟹黄。”
梅少渊高兴极了:“好好好!臣自小不能吃蟹,却又馋得很,上次一直追问贵妃娘娘,便是这个缘故,回去以后,家厨却始终仿不出蟹的味道,还以为再也吃不着了!”
殷紫萍微微一笑:“大人,这假蟹的秘诀在于用的不是鸡子黄,而是以米汤与入盐草灰腌渍的咸杬子。”
梅少渊恍然大悟:“咸鸭蛋黄?”
朱瞻基不悦道:“谁说朕要留你用膳了?去去去,一口也不留给你!”
梅少渊朗笑出声。
他们谈笑风生,子衿却认真望着殷紫萍的神情。
侍膳结束后,殷紫萍拎着食盒从草舍出来。
子衿追出来:“慢着!”
殷紫萍吩咐送膳宦官:“你们先去吧。”
待众人告退,殷紫萍深吸一口气,才转头笑着面对子衿。
“贵妃娘娘,刚才的膳食还可口吗?”
子衿没说话,在殷紫萍怀里一阵乱摸。
殷紫萍疑惑:“这是做什么呀?”
子衿终于在袖口摸出了那只香囊,看了看,挂在自己腰间,一脸认真。
“送与我吧!”
殷紫萍愕然,旋即失笑。
子衿也笑了,伏姜左右看看,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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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厨房内,众人都在忙碌。
苏月华望着被退回来的膳食,眉头紧锁。
禾黍欲言又止。
殷紫萍回来后,发现这一幕,暗暗留心。
禾黍支支吾吾道:“苏司膳每日精心为皇后娘娘制膳,最后坤宁宫都退回来了。”
殷紫萍不咸不淡地随口问了句:“难道皇后娘娘的风寒还未痊愈吗?”
禾黍答道:“经过太医院的调理,娘娘的风寒倒是大见起色,只是这场病影响了娘娘的食欲,从前她最爱吃的菜,现在也不碰了。”
禾黍还要继续说,被苏月华发现:“禾黍!殷司膳,皇后娘娘亲自吩咐过,由我来备办坤宁宫的膳食。”
殷紫萍心平气和道:“大家都很关心凤体安康,若有何处我可以帮忙,请你尽管开口!”
苏月华以一种惊奇的目光望着殷紫萍。
“殷司膳,你真要插手此事?”
殷紫萍欲言又止:“我并非有意干涉,只是——”
苏月华沉声道:“不必了!”
她转身看向禾黍:“我要换掉全部的膳单,还不跟我来!”
殷紫萍望着固执己见的苏月华离去,深深皱眉。
翌日,食物再次原封不动被退回,苏月华眉头全拧了起来。
方含英愁眉紧锁:“此事干系重大,尚食局需向太后禀报才是。”
殷紫萍摇头:“坤宁宫有严令,绝不准任何人透露皇后用膳实情。”
方含英低声道:“今年的千秋节,皇后因身体不适,免了文武群臣命妇的庆贺礼,人也变得日渐消瘦,太后皇上都十分关切,相继问起……再说,太后马上要启程去长、献二陵拜谒,既然一路同行,又能隐瞒多久?”
苏月华不甘:“是我之过!娘娘没有胃口,便是膳食不够可口,我会继续换,换到娘娘肯用膳为止!”
方含英与殷紫萍对视一眼,皆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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