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我当年的那套找出来。”
胡管事心里骂了一句,还是赶紧应了下来。
一出门便叫过几个仆人,跟着他一起去翻箱倒柜了。
杨世禄背着双手左转右转。
忽然意识到自己又有一处疏漏,他看了看那顶乌纱,轻蔑地扔到了一边。
然后走出房门,直奔后院而去。
杨家的祠堂虽然在乡下,不过那是整个杨氏家族共用的宗祠,在宅邸之内,还有一处家祠,里面供奉的便是杨世禄的祖父、父亲。
杨世禄迈开步子,一路之上也不与人说话,直接走进了家祠,奉命看守家祠的是当年跟着老东林南征北战的老家人,早已经是见过了大风大浪。
“武叔。”
杨世禄见了这位老仆也很客气。
“老爷来了。”
老仆赶忙行礼。
“武叔,如今杨家有难,我来祠堂行礼,请列祖列宗保佑。”
“老爷不必如此,当年魏阉抄咱们家便抄了三次,当年都无事,如今更不会有什么磨难。”
老仆为杨世禄取过垫子,杨世禄跪在垫子上向着曾祖父、祖父、父亲三人的灵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灵位两边,挂着三人的绘像,杨世禄走到老杨头的绘像前面,看着身穿红袍头戴乌纱的父亲。
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啊。
“武叔,当年父亲上奏折弹劾魏忠贤之前,他说过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杨世禄看着画像上穿着红色官服的那个男人,这个男人的眼睛也在看着他。
“老爷说,水满则溢,月盈则亏。魏忠贤现在是皓月当空,自己不过是萤火之光,可皓月有朔,萤火有变,现在看是以卵击石,过十年在看那就是以石击卵。”
杨世禄一时默然,老杨当年这一击不是为了别人,为得就是他的前途,为他博出来了一个尚宝司司丞。
“武叔,”杨世禄看着老仆:“我要借父亲当年的乌纱一用。”
老仆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后面,不知道从哪里取过一顶破旧的乌纱帽来。
杨世禄感叹一声,接过来乌纱帽,又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那位老东林,转身离去。
他一路脚步不停,赶回自己房间的时候,胡管家也已经取过来了他当年的官服。
手捧父亲当年乌纱的杨世禄腰杆子似乎也挺直了不少,他看了看自己当年的那件破旧清袍。
“这还像点样子。”杨世禄看了又看:“左袖后面加块补丁,赶紧的。”
说完,杨世禄将父亲当年用过的乌纱戴到了头上。
“我去见詹时雨,在我回来之前,家中上下大小一切事都由潜之做主。”
“是,老爷。”
胡管家不知道自家老爷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安排。
不就是去拜见县尊么?
那能耽误多少功夫,不过是打了个小吏罢了,去跟县令大人说清楚,揭过去这一茬不就完了吗?
流寇可就在汉中,还能闹成什么样?
丫鬟、使女们慌慌张张的将手中的官服补好,杨世禄二话不说便披在了身上,从桌子上抓起那一包银子,感觉到有些沉。
“老爷,我去给您备车马。”
胡管家在后面赶着杨世禄的步子。
“备个屁,老爷我走过去。”
杨世禄拍了拍手上的包袱,如同一个即将走上战场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