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知鹤看不见她脸上是什么表情,但可以想见,定然是暴怒和阴狠。
看来是做成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脸上荡漾开一抹奇异的笑容,这笑容越来越大,呼林的表情也越来越狰狞。
“说啊!”
阿妈的离世与战场的失利让呼林近乎完全失去理智,怒火从胸膛中渐渐蔓延至全身,却无处疏解,让她的脸呈现出一种可怖的肿胀和奇特的深红。
她解下腰间的短匕,狠狠戳进崔知鹤腿上的伤口里,生生扭转,她甚至想用尽全身力气,让这个中原人的腿断掉、烂掉。
钻心的疼痛犹如烈火炙烤,崔知鹤身子不由自主地猛然弓起,额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但他依旧咬紧牙关笑着,痛苦和难堪只会让呼林情绪疏解。
可他凭什么要让她舒坦?
她怒火越大,就越痛苦,而他,才会越舒坦。
“痛吗?”崔知鹤通过声音捕捉到呼林所在的方向,他目光没有聚焦,但声音却几乎是浸润着血气:“你杀鲁二和元文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痛,郭怀文死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痛,嘉凌关的将士活活渴死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痛!失去亲朋的滋味好受吗?人人都是血肉之躯,我当时就想,这痛要是传到你身上,是不是也是一样的痛?”
这句话就像一只猛然钻进皮肉的蚂蟥,紧紧吸附在呼林身上,狠狠吸食了一大口鲜血。
她攥紧匕首,任凭暴怒情绪裹挟着要将匕首全部刺进崔知鹤的血肉中。
但一只苍老的手拦住了她。
“哈鲁库!”呼林不可置信地盯着她,道:“你要做什么?”
“呼林,他在激怒你。”哈鲁库沧桑的目光包裹着她,满是安抚意味:“你现在应该做的,是稳定人心,而不是,像头饿狼一样无意义地咆哮。”
呼林胸膛剧烈起伏,她闭了闭眼,松开攥住崔知鹤衣襟的手,又把匕首拔出来,吩咐门口的守卫:“把他押去地牢!”
崔知鹤仰倒着,喉咙里不可遏制地发出剧烈的咳嗽声,腿上的伤口又裂开,鲜血淌下,将被褥晕染一片血污。
两个胡人拉起他,掀开毡帐走出去,大气不敢喘的小洛兰也偷偷溜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呼林却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脱力地扶着木桌坐下,喉间发出如小狼般的呜咽。
“居次。”
呼林低低啜泣,她抓住哈鲁库的衣角,茫然地仰起头:“怎么办?阿妈死了,我、我没有阿妈了……”
阿爸是大汗,他的时间大多给了族人。
但阿妈不一样,她还是小小一个的时候,阿妈给了她甜蜜的奶水和温暖的怀抱;再大一点,阿妈带着她骑马狩猎、牧羊煮奶,教会她草原生存的秘诀;长大以后,阿妈又赋予她野心和欲望。
可是怎么办呢?
她再也没有阿妈了。
哈鲁库没有出声,只是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发顶。
她没有办法替呼林回答,一切苦难,都得自己去面对和承担。
*
解释下:为什么老高直接被杀死,而知鹤和裴戎没死。
知鹤没死,是因为作为使臣,还有价值。
裴戎没死,是因为韦翌,小呼林的最后一点善良,但是很快也要磨灭了。
而老高,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人物,他没有价值,也不曾与呼林产生过什么联系,所以呼林要杀了他,因为在他们看来,把他带回去也没什么用。
老高就是,有点勇气,也有点担当,对某种东西有种奇怪而执拗的坚持和寄托,可很多时候勇气和担当就像一个装满水的囊袋,一戳就破。
嗯呐,就是这样。
另外,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讨厌小呼林,她手段确实残忍,但是只能说在当时,他们是立场不同,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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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已经写到后半截了,其实很多地方我都在备忘录里面写了一些了,但是不连贯,也不能发。最主要是我最近这段时间确实有点忙,又不想在很疲惫的状态下写出(依托答辩),只要有时间我会努力来写的,不会弃文。刚进后台看了眼,有宝在打赏,谢谢大家的喜欢? 但是目前可以不打赏嘿嘿,不然我什么都没写但大家还这么支持挺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