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大听得童威之语,方才回过神来,眼光才从苗春花的身上挪开。乾大又扒开酒壶塞子,往嘴里倾倒着酒水,痛饮了一大口酒后。回道:“醉里乾坤大,壶中岁月长。老朽乾大,人如其名。这辈子苦是吃了不少,酒是喝了不少。人说吃一堑长一智,我虽吃了不少苦头,智量还是与从前没两样。这许多年来,酒也喝过不少,酒量比从前时候,也没增长过。老朽活着,别无所求,只是为了等死。”
乾大刚说完,便又往嘴里倾倒酒水,一口气喝下去,直将一大壶酒喝了一大半,才停住。
众人听他大发感慨,不知他是有意为之,还是心底有什么伤心事,解不开。听了之后,便都为之一阵心酸。
乾大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时不时地看着五丈外的苗春花。
苗春花听得最后几句话,眼圈一红,差点儿掉下泪来。心中默默地念道:“你又何必说出来?你肯定还为当年的事伤怀,甚至还在怪我。”见乾大猛烈喝酒,将头转向一边,不忍再看。
只听刘笔惕道:“我们四人长住藏边,极少涉足中原,二十多年前,江湖朋友送给我等四人一个外号,叫作藏边四友。”
这话一出,人群中顿时发出不少嘘声,议论纷纷。“哦!原来他们就是二十多年前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藏边四友。”“听说这四人心肠狠辣,下手绝不容情。若有人惹上他们,与他们结了仇,他们必十倍报之。别人骂他一句,他必还十句。别人若砍了他一刀,他必还人十刀。若有人与他们结仇的,他们不怕追到天涯海角,不分白天夜晚,直要追到仇人,杀了仇人,报了仇才肯罢休。”
“近二十年来,却极少听到四人的讯息,人们都快将他们淡忘了。四人今夜来此,不知是为了什么。”“这四人虽有二十年未走动江湖,毕竟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还是不惹为上。”
众人得知藏边四友的名号后,都警惕起来。忌惮四人昔年的恶名,不敢轻易得罪。
童威道:“在下曾听过四位的大名,四位前辈二十多年前就已名动江湖。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那时在下只有五六岁。”
人群中顿时有人嚷道:“不错,四位前辈成名极早,我等均是仰慕已久,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才得见四位高人的庐山真面目。”
众人均不想得罪藏边四友,说什么仰慕已久,虽有些阿谀之嫌。可俗话说‘出手不打笑面人’,先恭维四人一番,留下了这个好印象,就算得罪了四人,量他们也不致做得太绝。
童威又道:“不过,近二十年来,极少听到四位前辈的风声。更有一些怀不轨之心的人传出谣言,说道四位前辈、、、、、、四位前辈已经驾鹤西游,去了西天极乐世界。”
龙驹一听有人咒他死,喝道:“咒老子死了,是哪个龟儿子放的狗屁?”说完,向在场众人扫了一眼。在场之人都将眼光避开,不与他对接,免得被误会成那个诅咒他死去的人。
童威道:“龙前辈请息怒,我也是在江湖上听到这个消息。依在下看来,江湖中事大多以讹传讹,谁也难说得准。”
龙驹见没人敢接嘴,才肯罢休,收回了目光。
童威道:“我猜想四位前辈多年不走江湖,必是刻苦钻研武学去了。不知在下的猜测对是不对?”
却听刘笔惕说道:“这二十多年来,我们在藏边大雪山中隐居不出。空闲之时,也钻研武学。但我们深居不出,并非由钻研武学而起,实是我等欠了一位大豪杰的一个大人情,答应了他,在大雪山待足二十年才能出动。”
刘笔惕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了一阵议论之声。“他四人已如此了得?每个人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四人联手就算不能惊天动地,但称霸一方是绰绰有余的。他们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还会欠别人的人情。”
“他们会欠谁的人情?江湖中比他们本事更大的,为数不多,就是搬着手指也数得出来。武当山铁琴道人剑术通神,强过这四人。少林寺中的苦禅大师,修习禅功已数十年,当比四人更厉害。”
“这么说来,那人多半是铁琴或苦禅,二人必居其一。”有的则猜想:“多半是这四人杀人无数,凶悍残忍。苦禅大师看不过眼,于是出手制服四人。要他们归隐大雪山,不许出来。”
每个人心中都怀着不同的臆测,看着藏边四友。
萧爻抱了抱拳。问道:“刘前辈,在下倒有一个疑问。”
刘笔惕道:“但说无妨。”
萧爻道:“前辈刚才说,你们四位欠了一位大豪杰的人情。可你又说你们答应了他,才甘心在大雪山中隐居不出。在下以为必是那人强迫四位隐居。可既然是强迫,那就不是欠他人情了。”
刘笔惕向其他三人看了看。那三人均点了点头。刘笔惕方才说道:“这事也不必隐瞒大家。二十六年前,我等四人路过河北沧州。听江湖传言,沧州孟三拳孟拳师乃是北拳之王。与人过招,只用三拳就可将对方击倒,从来不用第四招。因此上,江湖中人称他为孟三拳。因为孟三拳太过出名,便没人知道他本来的名字。”
萧爻心里叹息一声。暗道:“你跟我扯二十六年前的事,我如何能知道?我更加不认识什么孟三拳孟四拳的。”只好静静地听着,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却听童威接道:“孟三拳孟拳师的大名,在下有所耳闻。想必是孟老拳师威名自负,引得四位前辈前去请教吗?”
刘笔惕道:“他孟三拳如何厉害,与我等有何相干?别说他只是个北拳之王,就是江湖之王,皇帝老子,我也一样不买账。当年,我等路过沧州时,正是五月间天气。孟三拳若只是个平平的角色,我等看在江湖同道的份上,兴许会去拜访拜访。但他名气很大,我们就打消了拜访他的念头。”
萧爻问道:“前辈,为何孟拳师是平平常常的一位拳师,你们就肯拜访。而他名气大了,你们反而不去呢?”
刘笔惕接道:“问得好。倘若刘笔惕是位平平常常的武师,我们路过沧州,便会去拜望拜望。为的是武林同道,义气深重。但他名气太大,并非平常武人,自然眼高于顶,不肯将我等放在心上,去拜望他有什么滋味?”
龙驹接道:“当时,孟三拳称雄北方,我等不过是初出江湖,论江湖名望,自然不及他。换作今天,只怕要颠倒过来。”
陆成英听不懂。便问道:“什么颠倒过来?”陆成英憋了很久,到这时,才终于能插进一句话来。
龙驹冷笑一声,神色十分自得。道:“就是说在江湖名声上,我们当年及不上孟三拳。如今颠倒过来,却是孟三拳及不上我们。”
陆成英点了点头,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都是轮流做庄的,更不用说其他的了。”
萧爻问道:“龙前辈,刘前辈。你们路过沧州,没有去拜望孟三拳,这与你们隐居大雪山有何联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