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郡主北境赴亲已是三个月前的事。京城里一片安宁景象,人们早已忘记有个远嫁的郡主做了和平的牺牲品。
只是这种祥和之景未持续多久,便很快被深夜皇城传来的丧钟打破。
沉闷的钟响像一位老态龙钟的老者发出的一声声沉重的病咳,久久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皇城的黑夜瞬间被万家灯火照明,人人睡眼惺忪打开窗打开门,望着皇宫的方向。
江渊也从睡梦中惊醒,她起身下床榻穿好衣服和鞋,匆忙跑去了前厅。
江川已经坐在前厅等候。
“兄长,这丧钟是……”
江渊还未说完,管家钟叔就匆忙从大门方向跑到了前厅。
“侯爷,这丧钟确实是为皇上敲响的,今日夜里宫中潜入了一名刺客,皇上被刺身亡。”
兄妹二人听后皆是狠狠一震,怎会这么突然,是什么样的刺客敢弑君。
“那名刺客呢,抓到了吗?”
钟叔摇了摇头:“那名刺客身手了得,来无影去无踪,皇上是在睡梦中被那名刺客刺杀的,一点挣扎求救的声音都没有。还是夜里为皇上盖被的太监看到了床上的血迹,才发现皇上被刺身亡的,哪里还找得到凶手的踪迹。”
江川听后沉默深思,这件事实在太大太震撼,也太过突然,只是心中也莫名松了口气。
“兄长,我们武安侯府接下来该怎么做?”江渊上前询问。
“我们坐观其变,皇室宗亲该有的礼仪规矩,我们照守,以不变应万变。”
江川又转头对着钟叔:“钟叔,传令下去,从今天开始,咱们武安侯府人人谨言慎行,也不要私下讨论此事,发现者,重罚。”
“是,侯爷,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
钟叔退下后,江川又屏退了其他下人,前厅里只剩下自己与江渊。
“兄长,你觉得是谁派的刺客去行刺呢?”
江川摇了摇头,他是真想不出谁会在暗处与皇上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毫无布局计划,就直截了当地潜入宫中行刺,却又能全身而退。
会是太子或者二皇子吗,不可能。先不说皇上是他们的亲生父亲,就这种荒唐又大胆的手法也不像他们会做出来的事情,不然这些年里,他们也不会在朝廷抗衡这么久了。
时新曾说过皇上身边有死士,且个个身手高强。这名刺客能这么悄无声息地行刺,又能消失无踪,显然这名刺客的身手在这些死士之上。
会是谁呢?
江川不管怎么想也想不通。
在江川沉思时,江渊也在想另外一件事。
如今皇上突然驾崩,那便没有留下遗诏,那么新君之位自然由当今太子即位。
那江裴安……
江渊心中骤然升起一股担忧。
江裴安计划这么多年的夺嫡之路岂不是一场空?
这些年他野心勃勃,沉心于朝堂,步步为营,处处算计,到最后竟是这样荒谬的结局收场,他能接受得了吗。
想到这里,江渊心中涌出莫名的心凉。
光王府书房内一片昏黑。
江裴安一个人低垂着头颅,颓丧地坐在桌案前。
额前的青丝凌乱地垂落,此时他面目冷如冰霜,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气场,仿佛有人靠近,他就能将对方撕碎一般。
这么多年啊,他辛苦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这些年里,他步步为营,如履薄冰,赴死向前的决心,竟成了一场笑话。
这些年里,他牺牲了太多东西,也失去了太多东西,连长明他都失去了,到头来竟然这样的结局。
江裴之即位后,又怎么容得下自己的存在。
江裴安不怕死,只是想到自己最终什么都失去了,什么都没得到,又怎么会甘心。
可如今事已至此,他却又不得不接受。
一个月后,国丧结束,新君在位,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