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沈筠讳喝了点儿小酒,迷迷糊糊走到了江楠屋外。灯火明亮,沈筠讳进屋,见江楠正跪坐在菩萨像前,手持念珠,小声默着他听不懂的佛家经文。青禾陪在一旁,似小鸡啄米般点头,瞌睡连连。沈筠讳蹲下,从背后拥住江楠“妍儿,对不起那日,是我鲁莽!可错的是你!你怎能背着我喝那避子汤,你知道我有,有多心疼!妍儿,给我生个孩子,可好?”
江楠苦笑,若那日,他能匀出半分信任,哪怕稍稍偏心维护一点,也不至于造成今日局面。到头来,事事都成了她的错,是自己愚蠢多事,偏滥好心要给韩氏送甜点,活该没了孩子;是自己故意穿着浪荡,才会引他做禽兽之举;又怪自己偏执,不顾他的感受,喝下避子汤
青禾被惊醒,见此情景,吓得呆坐在旁,大气也不敢出。江楠示意“夫君醉了,今夜”本想长篇劝说,话到嘴边,却又成了短短一句,偏还让沈筠讳又拒绝不得。“攸芝会囫囵喊‘爹爹’了,夫君该去吴妹妹那处看看。青禾,送将军过去。”
得了江楠首肯,青禾不客气地半拽起沈筠讳,恰好吴氏的丫鬟寻来,青禾自然将沈筠讳推了出去。屋外,沈筠讳一步三回头,凉风吹过,他回神,懊恼不已,似是又说错了话。江楠心灰意冷,放下手中念珠,起身吹灯。幽幽开口,也不知是说与谁听“本就是我的错,呵”
十二月初,江楠收到了家中来信,说是江媛不满白氏定得亲事,非说自己喜欢一穷酸书生,正闹得不可开交。周氏和白氏说破了嘴都劝不动。江媛自小最听江楠的话,此次来信,是希望她能够想法子好好劝劝江媛。嫁到池州已近三年,这一千二百余里路江楠其实早想回去看看了,但碍于之前名声污损,一直觉得无颜再见,如今倒有了一个好由头。这些日子行善积德,池州无人不称赞,此前的流言蜚语,也消弭殆尽。江楠收整好行礼,如今,回沧州面见父老乡亲,总算有了些底气。
匆匆拜别了沈母,江楠不曾通知沈筠讳,只给江钰留了封信,叮嘱其好生待在营中,莫要惹事。等沈筠讳回到府中,早已人去楼空。厢房内,沈筠讳烦躁地踢了一脚凳子,那凳子滚到了梳妆台下,磕到了江楠心爱的鎏金花梨漆木妆台。沈筠讳暗道不好,这妆台江楠喜欢的紧,平时青禾打扫擦洗都极为小心,生怕碰坏哪处,这下可糟,直接磕凹了一块。
赶紧将凳子拿开,沈筠讳急恼搓手,这该如何补救?正摸索着妆台,手比眼快,沈筠讳拉开了左侧最底层的屉门,满满一大盒,全是他送与江楠的珠宝首饰,摆放地整整齐齐,像是在商柜上展示给买客的货品。洁净崭新,想来定从未佩戴过,沈筠讳故意拨乱了那些首饰,无言苦笑,她,竟厌恶至此么?记得江楠最喜欢的,是一枚丑陋难看的猪儿玉佩。她随身携带,每晚还取下来,仔细擦拭,再放于供台上,熏香祈祷。某次趁江楠不注意,将那猪儿玉佩抢来把玩了会儿,气得她足足五日没与他说一句话。看向供台,果然,她只带了那猪儿玉佩走,也不想再去整理妆台。沈筠讳失神离开,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吃那丑玩意儿的醋。沈筠讳不得其解,死物而已,又何必在乎,甚至气闷难纾?(这里沈筠讳确实是喜欢江楠的,可他是那种大男子主义的人,不是花心,只是他认为女人都是他的附属品,江楠便是这些附属品中,他最钟爱的那件,懂我的意思吧!说白了也是个小渣男,后面会虐虐他,但没有追妻火葬场的情节!既然伤害过,就没资格被原谅哦!)
过了斓□□砖绿瓦之景重映眼帘。江楠与青禾都红了眼眶,若此次别后,何时得以再聚?不知是不是有了神明庇佑,这一路上顺风顺水。有两次,江楠明明感觉有人尾随,欲行不轨,她与青禾似惊弓之鸟,再难受劳累也不敢熟睡,但又什么也没发生。不过十五六日就到了沧州,江楠打,算等过了年天气暖和,再启程回池州。
到家门口,下了马车,郡王府的牌匾已换,幸而没查抄家产,总留有一稳定居所。周氏和白氏听到看门小厮通报,赶忙出来迎接。不过两三年光景,两位庶母就像是老了十岁,尤其是周氏,明明还不到四十,却鬓角花白,皱纹横生。江树清走前曾吩咐过周氏,不管将来如何,总要替他守好江家,江芙死后,周氏本想随她而去,看着还没嫁人的江媛和投身军营的江钰,终是没狠下心,好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