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永寿宫,不等康熙发话,元栖便已经命众人退了出去。
殿内霎时一片寂静,瞥见她冷然的侧脸,康熙忍不住心头一软,开口道:“朕只是不愿你徒增烦忧。”
这话里有几分真假,元栖再清楚不过了。
若他执意要瞒,自己不一定能知道此事,从胤禛敢告诉自己实情来看,康熙是能瞒却又不愿瞒。
这样的态度不一定是给自己看的,康熙也许也是在告诉大阿哥,太子私德有亏,已经让他不满了。
接下来大阿哥必然会追着此事死咬不放,毕竟纳兰明珠有纳兰性德这一子,已然招揽了不少汉人臣子,汉臣在朝堂上的地位不如满洲勋贵,但上书谏言是他们的长项。
太子此次行径,必然会引来文臣弹劾,不过索额图定然不会坐看太子威望有损,届时必然引起两方攻讦。
康熙亲征在即,大阿哥随行,留下太子监国理政,他应该是不放心太子独自留京,故而在此时利用胤禛挑起争斗。
可别看胤禛现在是受害者,若是他敢表露出一丝一毫对太子的不满,那帮朝臣想必就要转头来弹劾胤禛,毕竟太子终究是君,届时太子是私德有亏,胤禛恐怕就要被扣上不敬储君的帽子了。
而钮祜禄氏的根基还在八旗勋贵,面对这般情形,想必也替胤禛说不上多少话。
胤禛如今只能示弱。
元栖索性一屈膝盖,垂下眼睑沉静道:“妾虽为后宫女子,不得干政,但胤禛是妾身的儿子,故而妾斗胆请皇上下令,尽快命他领个闲职,出宫开府吧!”
康熙诧异着看着她,这话里话外,她都是对着太子避之不及的态度,出宫开府固然是好,但此时让胤禛出宫开府,岂不是在向众人表明胤禛失了圣心。
宫中不比宫外,她不可能时时照料到,她难道不担心宫外有人踩高捧低吗?
见康熙并未表态,元栖顿了顿便继续道:“此时开府许是早了些,不过妾身手中还有些积蓄,皇上您待太子那般大方,自然也得给胤禛些安置的银子,到时候住到宫外,想必就不会有这些繁杂事儿了,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倒比宫里还安稳些呢。”
康熙眼角一眯,“朕何时对太子大方了?”
他细细一想,也不过是给太子的待遇高了些,允诺让凌普去内务府当值,方便太子支使东西,也能方便他关注太子动向而已。
元栖毫不掩饰自己要打小报告的意思,昂头气势汹汹道:“您若是着人细细去问了宫中不得宠的嫔妃,公主和阿哥们,自然会知道她们的份例时好时坏,而毓庆宫的份例,早就超出了从前的旧例!没有人找上门来,妾身自然也不会为着这个多生事端,如今却是非要告一状不可了。”
康熙此刻不知怎么,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有些想笑,酝酿了这么久,本以为她要告发太子什么呢?
是性喜奢华?还是私下用度逾制?
这些都是康熙默许的,曾经是宠爱太子的证明,如今在他自个儿眼里却有些变味了。
这些东西他是极愿意给的,可太子怎么就毫无异样的享受了呢?幼时太子也许尚未注意到,这如今,他身边难道无人上书劝谏?
即便是一手将太子抚养长大的康熙,此刻也觉得,太来是子行事太过张扬了。
他不由沉思,自己近日来是否对老大信重太过,以至于让太子心生焦躁,故而如此行事。
可太子若是这般沉不住气,连这点磨难都受不住,将来如何接手这万里河山?
思虑良久,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元栖依旧跪在地上,忙用力将她扶起,缓声宽慰:“此事,我会给老四和你一个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