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曹明坤身后一个小跟班扯扯他的衣服,低声说;“我知道是谁去学校了,肯定是雷云江他们。”
唔?曹明坤扭头盯着小跟班:“你怎么知道的?”
“我——”小跟班嗫嚅着,偷眼看一眼大仓,“那天跟他们一块儿跳舞,我跳了一段不乱啃——”
“打住!”田富贵说道,“你跳的什么?”
“不——乱啃啊!”小跟班又瞥一眼大仓,“你结婚那天晚上,他不是说跳的是不——乱啃吗!”
大仓哭笑不得:“富贵你别打岔,让他继续说。”
没错,富贵结婚那天晚上为了打击这些时髦青年的狂妄,自己是给他们跳了一段所谓的“霹雳舞”来着。
因为霹雳舞现在美国都没有大范围流行,自己要是说跳霹雳舞,将来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就是说了句英文,breaking。
以为这些不学无术的家伙既听不懂,也记不住。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记性不错,给直译过来了。
不乱啃,嗯,单词记忆大王。
记忆大王继续说道:
“我跳了一段不乱啃,把雷云江他们震住了,非得要跟我学不可。
我说我也不会,过天我们拜师学会了再说。
我说了那天晚上的事,还有——”
记忆大王又偷瞥一眼大仓,声音放低:“我还说了英子长得多么漂亮,在一中上学。”
大家这回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这小子嘴欠,什么都往外说,给惹出来的麻烦。
梁进仓恨不能一脚踹倒他,让他满地乱啃。
让你再不乱啃。
不用问,记忆大王所说的雷云江,肯定跟曹明坤他们是一路货,都是扛着录音机,跳迪斯科的时髦青年。
梁进仓突然感觉到,这可真是个奇葩的年代。
男不男女不女留长发竟然就是时尚。
家里能买得起一台收录机,非得要累死累活走到哪儿扛到哪儿,还得把音量开到最大。
时不时兴之所至还要群魔乱舞一气。
如此露骨地显摆,居然也不觉得尴尬。
而且对于那些待业青年来说,这居然成了他们日常的生活状态。
不知道像曹明坤他们在这个年代,这样的生活状态过来的人,到了老了回头想想自己的年轻时候,会是作何感想?
记忆大王说完,曹明坤眼珠子转了转,似笑非笑看着大仓说道:
“这事好办,我们跟雷云江都很熟。
我可以叫上几个哥们,去跟他谈谈。
要是他不老实的话,那就打一架,看看谁厉害!
不过——”
说到这里,他故意卖个关子。
只是一个劲儿看大仓。
大仓很清楚这小子心里想什么,说道:“有没有可能你们故意指使雷云江去找麻烦,然后在我面前装傻呢?”
“我们是那样的人吗?”曹明坤立刻瞪眼怒了,“谁要那样干的话,全家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好了好了,”大仓摆手说,“暂且相信你吧。”
真是搞不明白了,这年头的人动不动就喜欢赌咒发誓。
偏偏对于自己的赌咒还很看重。
不像后世的人那样,嘴就是两扇皮,嘚啵嘚啵嘚,大天外的承诺都敢说,祖宗十八代的赌咒都敢发。
只不过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不过脑子也不过良知,他自己从来就不会当真。
至于赌咒会不会应验,他们才不会考虑呢,人没了敬畏感,除了自我这个中心,其他全不在乎。
也就是说,你看曹明坤脸红脖子粗地赌咒发誓,基本就能断定他说的是实话。
他现在只不过就想顺手牵羊,借着雷云江去骚扰英子这事,跟大仓讲讲条件而已。
条件当然就是希望大仓教教他们正宗的“不乱啃”。
好吧,大仓不得不承认,对方成功地敲诈到了自己。
他对曹明坤说道:“你们不是看过我跳,看来回来以后自己也练了,那就先跳一个给我看看。”
曹明坤指着记忆大王:“他跳得最好,让他跳一个,你指导指导。”
记忆大王瞬间兴奋了起来。
很明显,大仓这是准备教他们了啊!
于是打开录音机,在震耳欲聋的动感音乐当中,跳了一段自学成材的“不乱啃”。
用的最多的,居然就是机械舞和擦玻璃那个动作。
怎么说呢,这小子还算有点天赋。
就是看过一次,居然就能模仿得——在大仓细细揣摩,用心猜测,大概也许可能,说不定,马马虎虎的,能看得出这是模仿到了机械舞和擦玻璃的动作。
只是舞姿就像一件低得不能再低的仿冒品,舞动起来实在是太劣质了,或者说,那些动作实在是可笑极了。
刻意地想去模仿,又不知道如何模仿,每一个动作都像锈蚀了八百年的汽车轮子,说实话还不如放开约束,群魔乱舞好看。
好在这年头的年轻人神经比较大,正应了后世那句名言,只要你不尴尬,尴尬得就是别人。
大仓和富贵,以及那些干建筑的,在他的舞姿面前,都十分尴尬。
即使不懂跳舞,难道还不懂得怎么看怎么别扭吗!
大仓强忍尴尬,现场教授了他们一些跳舞的基本动作。
当然,他自己也是外行,最擅长的就是广场舞。
没事的时候也模仿了一些鬼步舞,练过太空漫步——没有练成而已。
不过就是这些,用来糊弄曹明坤他们已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
第一次教学,除了教他们一些基本动作,还重点教了滑步。
就是这个滑步,而且大仓差点就能模仿出太空漫步的味道了,让曹明坤他们如获至宝。
欣喜若狂。
当场疯狂地练习了一阵子,然后就知恩图报地纠集一群卷毛羊,找雷云江的麻烦去了。
大仓是他们的师父,英子当然就是他们的师姑。
雷云江胆敢去学校骚扰他们的师姑,那就是不想活了。
大仓就在富贵的工地上等他们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