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在山下左等右等,等到时辰都过了,既不见别宫之中信号传来,又不见李凌带来的这数百人马有任何动静。
章豫知心道,怕是下毒的计划发生了意外。至此,只能按着当初打算的第二步行事,至少也叫李凌无从解释为何带兵逼至别宫山下。
他领着一众人马冲了过去,把那些原地休息的骑兵团团围起的。
燃烧的火把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借着火光,章豫知看到统领赵廓那张茫然中带了慌张的脸,心里暗笑,却肃然扬声道:“你们这些叛乱的贼寇,竟敢来天子脚前逼宫!那三皇子李凌现在何处?”
“贼寇?”
“你是何人?莫要血口喷人!”
原本坐在地上的兵士们纷纷站起,义愤填膺。
章豫知一把拿过离自己最近的火把,让他们看清楚身上的紫色官袍,冷笑道:“我乃堂堂刑部侍郎,奉了太子之命捉拿反贼,还不速速让三皇子前来就范。”
“‘三皇子不在,”赵统领毕竟是武官,向前一步毫不示弱,“不信你随便找。”
说罢便自顾坐了下来,闭目不再理会章豫知。
其余兵士也都跟着他坐下了,照原样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休息。
章豫知见他们并不买自己的账,只好和他带来的人一起,一个个地看过去。
这下倒好,不止并未见到李凌的身影,就连熟悉的面孔也一个都没有。
他顿时有些慌了。
没有捉到李凌,就算将这些人抓了又有何用。
他拧紧了眉头,虽然夜里冷风阵阵,脑门上还是渗出了汗珠子。
东宫里的李况并不知情,此刻还满怀信心。
丁德均用小银剪子剪了烛芯,又倒了杯茶过来。
觑着李况既兴奋又期待的脸色,他默默将一肚子泼冷水的话都咽了回去,“殿下坐着等罢。”
你转的我头晕。这后半句他也一并咽了回去。
“丁总管,你说我们何时才能得到消息啊?”李况没接茶盏,也没听到他劝自己坐下。
到这个时辰了还没有消息,其实丁德均已经隐隐猜到出事了。
他却心念一转,笑道:“事成之后,那别宫定是乱成一团了。等章大人收拾了烂摊子再回来,怕是明日一早才能回来也未可知啊。”
“哎呀,这也太慢了。”李况不耐烦道。
“殿下得这么想,这越晚啊,时间花得越长,场面越是混乱,越说明事情成功。殿下就要得偿所愿了,是不是天大好事呢?”
李况细细一想,抚掌笑道:“还是丁总管会解释,确然如此。”
他转身往外走,“长夜漫漫,本宫去寻太子妃了。”
丁德均收起面皮上的笑意,将心里的鄙夷借目光全然投向他的背影,“太子殿下走好。”
“太子殿下驾到。”
许凝正准备卸妆安歇,听到通报声赶紧又将才拆下来的白玉耳铛戴了回去。
少顷,李况迈过门槛阔步而来,袍摆纷飞,满面春风。
他一手托起蹲身行礼的许凝,笑道:“爱妃不必多礼,快来坐。”
转头又对宫女吩咐道:“快拿桂花酒来,今日本宫高兴,要与爱妃共饮一杯。”
“殿下,”许凝迟疑着、轻声道:“夜已深了,饮酒伤身,要不…还是早些就寝吧。”
李况却没有理会她,甚至都没有仔细去听她说的是什么。只顾着搂了她的腰,将她带到桌边,按着肩膀让她坐了下来。
至此,许凝只好打起精神来陪着。
她进了东宫后的这些日子本就时时困倦,每天睡得也比平日要久些,却还是觉得乏。
桂花酿很快端了上来,还有三两样下酒的小菜。
李况唤来侍立的宫女给两人斟上酒,不管不顾笑着举杯道:“来吧,爱妃与我饮了此杯。”
许凝面上不敢露出什么,就也举了杯和他轻轻一碰。
“哎,你怎么不喝?”
喝完杯中酒,抬头见许凝只是沾了沾唇,李况立刻就面色不悦起来,“怎的,难道你不愿意与本宫喝酒?”
心里一惊,许凝赶紧离了座跪下道:“殿下恕罪,殿下莫要生气,臣妾并非不愿饮酒。只是身子不适,不能饮酒罢了…”
“什么病症,连一杯都喝不得吗?”
李况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了,蹙眉道,“真是扫兴。”
太子妃的贴身宫女见主子跪在那里战战兢兢,一时心疼就忍不住替她解释:“殿下,主子近日身子不爽利,召太医把了脉也没有定论,说可能是有喜了,不过月份不够,现在还不能确认。只是主子谨慎,想等确认了再告诉殿下…”
“有喜了?何时的事情?”李况也认真起来。
“臣妾不知…”许凝垂下眼睫,低柔恭顺答道。
“这是好事啊,就算没确认也应该先告诉我。”李况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太好了,本宫的第一个孩子,果然是带着福气来的。”
几杯酒下肚,李况喝得精神焕发,脱了外袍道:“传令下去,本宫今日高兴,赏东宫上下众人半年月俸。”
随侍的宫女太监纷纷跪下谢恩,乌压压跪了一片。
夜深了,东宫内依旧灯火通明。
而外面漆黑夜色的掩盖下,皇帝一行人已经到了皇城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