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袍曳地,绾一半青丝作高堆云鬓,留一半秀发自然披泄于肩背,长发很长,长度及腰,说不出的飘然摇曳,而云鬓上却只插了一支凤头钗妆饰;她的眼波如微风吹皱的一池春水,看起来似乎甚是温婉和软。她还很年轻,应该不到二十五岁,她的五官端正,面容姣好,端地是个好看的女子。
且全身上下也毫无半点北方游牧民族狂野不羁的气质,甚至有一种说不出的细致优雅,如若不是早已知晓她的身份,说她是江南的女子也不为过。
宇文素的确有片刻的恍惚,眼前之人给人的感觉竟与那密道中的女子极为相似,她不禁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心说原来如此。
想是密道中的女子深得慕容儁宠爱,而深宫里的女子又尤爱东施效颦。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世子妃可足浑为何会是一身晋人的妆扮,慕容儁原本也是极其热爱晋人的文化,以及其他。
“拜见夫人。”宇文素躬身一礼。
“免了。”可足浑的声音却并不好听,有些宽厚。
都比不上女扮男装故作男腔的宇文素的声音动人。
想来也是,衣着发髻包括一颦一笑甚至一行一动都可以模仿,唯独声音却是无法改变的。如此外形之人,定是要有一把‘黄莺出谷’的好嗓子才算完美。
可惜她并没有,这也让她如春水般的眼波瞬间便有了其他的意味,阳光照不到的水面之下,原本也并非想象中的那般温暖,甚至冷冽刺人。
可足浑往宇文素跟前缓缓移步,当真如一缕春风缓缓吹过。她旁若无人般将宇文素看了又看,直到她的双目之中似有火焰喷出。
“夫人。”托着她手腕的婢女这突如其来的一声似乎是在提醒又似乎是在暗示着些什么。
可足浑果然一怔,脸上继而露出种诡秘且冷淡的微笑,这种笑容本不该出现在她的脸上的。
就像女扮男装的宇文素也本不该出现在世子慕容儁的后花园,好在后花园并非在女眷的后宫中,不然宇文素也早就被侍卫拖出去斩了。
“果真姿容不俗。”可足浑如春笋般的纤纤玉指轻轻拂上了宇文素的面颊。
一旁的贺赖拔当真瞧的心惊肉跳,他对这双手也当真的了解,这手的狠绝毒辣也绝非一般人能够想象的到的。
宇文素却镇定自若,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可足浑果然是个醋坛子。
“夫人过誉。”宇文素拱手示礼。
“快瞧瞧这肌肤,竟比女儿家的都要水嫩,真真是一掐就能淌出水来。”可足浑无比感慨的说道,纤纤玉指竟不停颤抖着,显然她费了许多力气,才忍住没有真的掐下去。
“夫人!”贺赖拔不知不觉间握紧了双拳,声音里充满了紧张和恐惧,却又仿佛带有种说不出的期待与兴奋。
“贺赖拔你紧张什么?”可足浑一双宛如春水的眼睛冷冰冰的看着他,好似在看着未知的某个地方。
这是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就像你站在春日三月的温暖阳光下却只觉得遍体生寒。
“没,没有。”贺赖拔连忙低垂着头弓着腰,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可足浑冷‘哼’一声,眼睛里闪动出一种恶毒残酷的笑意。
“当真是一副好皮囊。”她似是很舍不得将目光从宇文素脸上移开。
这‘少年’并非有倾国倾城的貌,亦非有国色天香的颜,却莫名显得有些独特,尤其是这双眼睛,极其干净,不含半点杂尘似的,难怪世子会一见倾心,世子原本也极偏爱与众不同的。
“夫人若是喜欢,拿去也亦无不可。”宇文素笑着朗声道。
在看过密道中的女子后,她便有了一个猜测,此刻只是为了印证一下,她觉得她又猜中了。
可足浑果然一愣,贺赖拔心里却也陡地一跳,不可思议的看着宇文素,他的眼里却忽然露出种狡黠神秘之色。
“你,方才说什么?”可足浑宽厚的声音掀起了波澜,虽在极力控制。
“夫人若是喜欢,拿去也亦无不可。”宇文素似是全然没有看到有人已在哆嗦,
她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夫人可知,取人皮的最佳方法?”
可足浑倏然瞪着她,身子晃了晃,似乎摇摇欲坠,两个婢女连忙过来搀扶着她才勉强站稳。
贺赖拔的身体顷刻间也竟似在颤抖。
“方法是将人埋在土里,只露出一颗脑袋,然后在头顶用刀割个十字,把头皮拉开以后,再向里面灌水银下去。”宇文素滔滔不绝,
自顾自的说道:“由于水银很重,会把肌肉跟皮肤拉扯开来,埋在土里的人则会痛得不停扭动,但又无法挣脱,最后身体会从头顶的那个口‘光溜溜’的跳出来,只剩下一张皮留在土里。”
她仿佛在讲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绘声绘色津津有味,尤其说到‘光溜溜’时简直眉飞色舞。
“你,你你,”可足浑就连舌头也僵住了。
“夫人莫非不喜欢这种方式。好在我还知道有一种方法。
先是将人钉在门板上,然后取来熔化的沥青浇在那人身上,待到沥青冷却凝固,再用锤子敲打,沥青和人皮便会一齐脱掉,于是就形成了一幅完整的人的皮壳……”宇文素说完一扬眉。
“你给我闭嘴!”可足浑额上渗出的汗珠一颗一颗。
而贺赖拔却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身子缩成一团,连爬都爬不起来,满脸俱是痛苦之色。
“把这个人,拖出去砍了。”可足浑扬起手腕直指着宇文素,她的手虽然仍在抖,方向却不偏不倚。
“夫人……”那婢女脸上与眼里皆是满满的恐慌。
侍卫亦是不知所措,世子待这位宇文‘公子’的不同早已传遍了整个世子府邸,甚至整个龙城。
“拖出去砍了!”可足浑声若雷鸣。
“要砍谁?”慕容儁人未到声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