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放她走,但不是现在。至少要让她心平气和的走才行。不然,此后她怕是再也不会见自己了的。他也不可能让她披头散发的回去,怕是会吓坏旁人。
她的另一只手不小心碰翻了茶盅,她的眼神便直直的锁定在了茶盅旁边的一把嵌珠缀玉的匕首上面。
慕容儁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但见宇文素抽出匕首,胡乱的贴在自己的颈项旁边,她根本也忘了大动脉的具体位置。
“素素!”慕容儁只觉得胸中一阵气血翻涌,急声道:“快放下,我绝不会勉强你。”
“快送我回去。”宇文素心中突然涌上来一种悲愤交加的情绪让她几近失控。
“我还有话要与你说。我原本,也是想要送你回去的。”慕容儁温柔而焦急的说道。
“我不听,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宇文素不知为何瞬间方寸大乱,甚至真的很想划破自己的脖子。她的眼里渐渐流露出凶狠野蛮的光芒。
慕容儁骤出不意抓住她的手臂,却略微有些偏差,锋利的刀刃从他的手掌‘嗤拉’划过,他闷哼一声,鲜血也一下子流了出来。
宇文素吓得赶紧松开手,不小心碰翻了柜子上的摆件,接着是一阵稀里哗啦的破碎声。
慕容恪带人直接冲了进来,慕容儁连忙将受伤的手臂藏于身后,肃容道:“无事,都退下。”
“可是,”慕容恪是何等的敏锐,自然发现了异常,尤其二人衣襟上还带着零星的血迹。
尤其是宇文素呆若木鸡苍白的脸上,明显就是一副惊吓过度的神情。
“都退下。”慕容儁皱着眉,略有不快。
慕容恪微一驻足只好无奈的退了下去。
慕容儁这才倒吸了一口冷气,手掌上的伤口仍在源源不断的向外冒着血,他不动声色的坐下,拿过干净的手巾,自己开始包扎。他要用右手去包扎自己的左手,动作缓慢而笨拙。
宇文素屈膝端坐,抢过他手里的手巾小心的帮他处理伤口。她很小心很轻柔,却仍然没有很好的让血止住,换了一条又一条手巾,但很快还是被鲜血浸透了。
屋子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沉重而混乱,反而让原本的寂静显得越发沉寂。
她不知怎么办才好,明明做错事的是别人,而自己却莫名的充满了负罪感,这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这个,还是着人来包扎一下。”慕容儁的手放在她的膝上,他的手指修长,手掌宽厚适中,原本也应该是好看的,只是此刻上面全是血渍,就连宇文素的手上也是。
“无碍。”他宽慰的朝她笑了笑,眼里又浮现出一种奇特的悲伤,他的眼睛很亮,似是残留的泪水泛着的微光。
宇文素心里陡地收紧,慌乱的将目光看向别处。
“你不是有话要说,”她垂首敛眸,声音极低。
“今晚之事,的确是我的授意。”他坦言道。
宇文素不禁又抬眸看他,原本以为他会否认,以为他会将责任推卸给别人。
“我并不想给自己找借口。也许,这根本也是我心中一直想要做的事。”他英俊的脸上,神色间仍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
宇文素脸上一热,不自觉得又垂下了头。
“素素,”他受伤的手不由自主的抓紧她的手臂,亦不容她挣脱,手上的痛也远不及心上的万分之一。
“我,是因为真的喜欢你。”他眼里的炽热如火焰般燃烧,动情的说道:“我并不想就此放手,因为我知道,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你。”
“世子,”宇文素眼睫轻颤,心底竟莫名的有些感动。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这样大胆直接的跟自己表白过。她脸上的表情也好似真的被感动了。
“至少,不要不理我,好吗?”也从来没有谁能把低声下气的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他的眼神炽热却也极其冷漠,就像他的人,极温和也极傲慢。
前面的院落陡地传来嘈杂声,蓝曦臣推开门,立于门前廊下静观。魏无羡说是有家店铺走了水,人正跑去帮忙。
他突然想起一件诡异的事情,宇文素并不喜爱那些繁琐的饰物,即便是发髻上的白玉冠还是发簪都极其简单。
如若她披散着长发,头上自然更不会佩戴发饰,而方才,似乎看到她披着的发堆上面闪着细碎的光。
他顿时毛骨悚然,往内室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