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别操心了。”幽朔看到刘瑾疲惫神色,心疼地说,“睡吧,到邢州就没好好休息过,到了江陵还要忙。”
马车颠簸,但刘瑾这一觉仍睡得很沉。
醒来时,外面在下雨,有车陷在水坑里,亲兵在推车。
刘瑾刚抬头,幽朔便摸摸他的脑袋,说:“接着睡你的,不用管。”
刘瑾安心靠在幽朔胸膛前,笑了笑。
“笑什么?”幽朔问。
“好久没做梦了。”刘瑾轻松地说,“自从回到你身边,就没做噩梦了。”
幽朔不禁动容。他低沉地呼吸片刻,才勉力镇定道:“我也是。”
刘瑾没有去问幽朔有过怎样的噩梦,但猜想起来,和自己是差不多的。
“怎么还睁着眼?”幽朔看着刘瑾的眉眼,后者睫毛微微一颤,像只小动物。
“我要是韩齐匀,抛尸入水时,就会准备进军荆州。”刘瑾皱眉,满脑子都是江陵的事。
幽朔安慰道:“别担心,荆州外有六万边关军。你自己都说了,辽人没那么容易攻进来。”
刘瑾心里稍安,眼下更发愁的还是瘟疫之事。
“将军!前路有塌方……”有亲兵在马车外禀报。
幽朔手掌覆了下刘瑾双目,道:“睡你的,我下去看看。”
刘瑾哪还睡得着,坐了起来,推开窗户,从竹帘往外看。
大雨倾盆,路上积水里都是泥沙,幽朔披着蓑衣,正冒雨指挥亲兵移开断木,改道而行。
“殿下,将军让你披上衣服,当心着凉。”守在马车旁的是秦昇。
刘瑾道:“秦将军,上来避避雨吧。”
秦昇忙道不敢。
刘瑾对他多少还有点内疚,问:“伤好了吗?”
“已好,劳殿下挂心。”秦昇不卑不亢道。
刘瑾又问:“将军治军一向这么严格吗?”
“属下未遵军令,自当受罚。”秦昇说,“还好殿下没事。”
“不好意思啊,害你被打。”刘瑾抱歉地说。
秦昇笑了笑:“殿下的勇气,让下面儿郎们都很佩服。”
“是吗?”刘瑾心想,还以为你们都在骂我呢。
“他平时在军营里,是什么样的?”刘瑾感到很好奇,那是他们彼此错过的四年,也是一个自己没见识过的幽朔,“打赢了仗,他会庆祝吗?”
秦昇闻言正色道:“将军时常与士兵们同吃同住,十分自律。他对士兵们要求也严,殿下请放心,将军带的兵,打了胜仗绝不会寻衅滋事。”
刘瑾见秦昇如此认真解释,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这个人……平时是什么样的?不苟言笑吗?有没有哪家姑娘喜欢他?”
“这……”秦昇略微迟疑,说,“将军以前像一辆战车……殿下回来后,是不大一样了。”
“嗯?哪里不一样?”刘瑾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秦昇却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不肯再开口了。
士兵们清理了前路部分障碍,留出一块可供马车通过的缺口。幽朔回来了,一手伸到车窗内,对刘瑾说:“拿快干的布巾给我。”
刘瑾递给他,幽朔便在马车外擦了擦头发和身上的雨水,才脱了鞋回到马车上。
“上衣先脱了,手别乱碰,我看看。”刘瑾怕他伤口受潮发炎,重新给他清理过换了药,裹上干净的纱布。
幽朔看着刘瑾认真的样子,忽而勾着嘴角问:“喜欢将军?”
刘瑾一顿,看到幽朔尾指那圈狰狞的疤。
“算了,不催你。”幽朔一手垫着后脑,翘着腿躺在榻上,别开头,遮去眼底深处的紧张,说,“等解决完江陵的事,你再答复我。”
晚上时雨停了,但暴雨耽误了行程,众人只能在平地将就一晚。
纵然有蓑衣,但将士们的衣服也都受了潮,鞋袜更不必说。
马车围了圈,中间空地升起火来,挑起竹竿烤着衣服。
刘瑾坐在马车上,看外面脱得赤条条的大兵,一个个肌肉扎实,肤色如小麦,阳刚气十足。
幽朔一把拉上车窗。
“怎么?”刘瑾吓了一跳,以为有刺客,警惕地避开窗口。
“……别看了。”幽朔黑着脸道。
刘瑾反应过来,简直哭笑不得。
马车内地方也不小,但幽朔手长脚长,一动便碰到刘瑾。
幽朔不自在地别开头,问:“方才秦昇那小子同你说了什么?”
刘瑾歪着头说:“你不是在搬树吗?”
“我在搬树,又不是瞎了!”
“我问他你以前什么样,但他不肯说。”刘瑾遗憾道。
幽朔冷哼一声:“算他识相。”
“没有人给你说亲吗?”刘瑾又问。就算幽朔脾气臭,但总归在二殿下身边当差,按理说还是会有登门说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