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朔难得收敛了脾气,这次认真答道:“有过一次,杨太师表亲的女儿。我……拒绝了。”
刘瑾没有说话。
幽朔看着车顶,说:“那几年魂不守舍,也不怕满朝文武,只求速死……很是做了些混账事。”
刘瑾心里一酸,无法想象那些年幽朔有多绝望。
“还好当初……”幽朔握住刘瑾的手,没有说下去,改口道,“来日你若看到一篇丘八文,也别往心里去,是我咎由自取。”
刘瑾曾听说杨太师表亲家出了一位才女,还写过书。想必是幽朔拒婚时不通情面,伤了姑娘自尊心,人家写了文章来骂他丘八。
幽朔见刘瑾表情难过,立刻道:“你可别因此觉得欠我什么,同情来的我可不要。”
刘瑾神色一动,说:“我……”
幽朔心中忐忑。
“将军!路口发现一骑,是江陵来的信使!”
幽朔:“……”
“人在哪?”刘瑾立刻推开车门,心思已经飞去江陵了。
“慌什么?!”幽朔一阵恼火,但又不能让军情等着,只得平复心情,走下马车说,“把人带过来。”
一名浑身污泥的士兵从马上跌下,踉跄来到火堆前。
“胡禁!”郑之杭认出那人,担心道,“你怎么在这儿?校尉呢?!”
胡禁喘匀了气,看看四周,目光已锁定一年轻武士,问道:“哪位是宣威将军?”
带他过来的秦昇指了指那位年轻武士,说:“这就是幽朔将军。”
胡禁忙朝幽朔跪下,沉痛道:“一日前,边关被辽军突破,江陵遭遇辽军突袭!辽军于平原与我军交战,朱校尉重伤昏迷!求将军示下!”
刘瑾浑身一震,辽军来得这么快?!突破六万驻兵的边关,这得来了多少人?!
“辽军多少人?现在何处?”幽朔冷静地问。
“至少五千精兵,在西北平原后河岸外扎营休整,虎视眈眈。”胡禁答,又转了转眼睛,说,“将军,要不要先退防?”
郑之杭脸色微变,似乎十分不赞同。
幽朔:“!”
“区区五千人就可冲关?!还想着跑?拿军饷的都是酒囊饭袋吗?关内管事儿的是谁?”幽朔勃然大怒。这一退,荆州不就失守了?!
胡禁不吭声了。
郑之杭道:“回将军,边关很多新募的兵。”
幽朔平复了怒火,冷冷道:“辽人驻扎河岸了,为何不直接攻城?”
“辽人暂时还不敢占城。”刘瑾冷静道。
幽朔与众人一同看向他,等他继续说。
刘瑾仔细考虑过后,说:“城内有瘟疫,他们不敢贸然进来的,只是威慑,辽人想让我们自己投降。”
刘瑾一顿,又说:“但他们远征战线长,迟早会等不下去,最后势必强攻烧城。”
辽人虽然打法残暴,占城烧城,但这次情况不同,韩齐匀一定考虑到辽人从北到南战线长远的问题,势必想打下江陵作为补给据点。那么保留城池完好,才是韩齐匀最想看到的结果。
所以,他们至少有十天的时间用来筹备应对。
这些话刘瑾打算稍后和幽朔单独讲。
幽朔思索片刻,窥得了荆州的生机,说:“辽人并不熟悉此间地形,也不习惯南方作战,或许可利用这点将他们打出去。”
“这位大人是……”胡禁从刚才就在打量刘瑾,此时看着郑之杭,等他介绍。
“是殿下。”郑之杭道。
胡禁顿时眼睛一亮,朝刘瑾跪着说:“殿下,这次辽军进犯实属突然,既然将军不赞成退防,殿下若有良策,属下定当竭力退敌!”
“殿下好心帮你们忙,不是来给你背黑锅的。收起你的小聪明,少在这儿踢皮球!”幽朔声音冷下去,已起了杀心。
胡禁低着头告罪。
刘瑾也不喜欢这人,但这里只有他知道江陵最新的情况,还不能杀。刘瑾问:“城内现在能出多少兵?”
“这……尚不知伤亡情况。”胡禁迟疑片刻,说,“可能还有邢州援军,一日前黄大人抵达荆州,见两兵交战,便急匆匆回去了说去调兵相助,”
“我看这狗贼是逃命去了。”幽朔道。
众人:“……”
“不出一日,荣侯也该收到消息,不知是否会出兵。”刘瑾说。
幽朔蹙眉:“先不指望他。”
“那么,还有一路奇兵。”刘瑾的面容映在跳跃篝火下,温柔而坚毅,说,“业城北征军,江陵旧部。”
众人神色都是微变。
“那些人只有曾经的……使唤得动。”郑之杭觉得这样不妥,道,“毕竟谢家已无后,就连皇……”
胡禁朝他使了个眼色,郑之杭急忙刹住,没再说下去。
当初皇帝刘彦下旨治罪谢晚意,为避免江陵军哗变,便同时将江陵军打散重编,且不允许他们留驻江陵。现在的荆州江陵军队,早已换了几批人。
“不,相信我,他们一定会回来为江陵死战。”刘瑾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