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朱校尉与郑之杭急匆匆赶来,两个人衣袍都淋了些雨。朱校尉收了伞,头发没梳,显然刚躺下不久。
谢玖没到,刘瑾也不等了,直接说:“七日前,耶律贞派出三万兵马增员……已朝荆州来了。”
听完信中内容,所有人的心都是一凉。如果辽军还有三万援军,他们原来的计划就行不通了。
“胡禁的信已经送往边城,明日便可筹备接管边关军。”郑之杭道。
刘瑾与幽朔交换了神色,边关军不堪用,且在完全接管并打散前,仍然是一个巨大的忧患。
“要不要派人把信使追回来?”幽朔问。
刘瑾摇摇头:“计划先不变。江陵军伤亡如何?”
“目前能出战的有三千。”幽朔皱眉道,“单对付辽军可以想想办法,但是江陵军一旦出关,边关恐怕兵变。”
刘瑾头疼的就是这里,江陵军不可能跨过边军与辽军作战。这次守关,说不定只能靠边关军,可胡腾又是个靠不住的。
幽朔见刘瑾着急,当真烦死了辽人,好不容易知道刘瑾的心意,还没开心够,这帮蛮子就来挑事。早晚瑞军铁蹄轰隆踏过去,踏平东北。
“总而言之,还是要先接管边军的兵权。”刘瑾蹙眉。给胡禁的毒药都是谢玖在掌握分量,这种时候,谢玖怎么还不回来!
“辛苦今晚守城的仔细动静,另外再派一队斥候去探边关军情。”刘瑾说,“大家散了吧,各自抓紧好好休息。”
谢玖还没回来,刘瑾想了想,与幽朔去找藤黄。
藤黄看了胡禁的情况,道:“不难,就是用的毒种类比较繁杂,要花几个时辰。那小子去哪了?”
刘瑾苦笑着摇头:“昨晚一起出门,后来就走丢了。”
“七夕佳节,可别只顾自己快乐了。”藤黄意味深长道,“我先解着,你们还是继续找他,这是最快的。”
一名亲兵来到幽朔身边,低声报告了什么。
刘瑾看着幽朔脸色,道:“怎么?”
幽朔牵起刘瑾的手:“别打扰了神医,到外面说。”
见两人双手紧紧牵着离开,藤黄叹了口气,真造孽啊。
幽朔说:“拷问有结果了,昨晚入城的是西夏人,受了韩齐匀撺掇,来攻江陵,但他们并不知道辽军的兵力。”
刘瑾心里仍不踏实,说:“如果辽军在关外,就必须同时控制边军,与辽人作战。辽军入了关反倒省事儿,我们守着汉水与之一战,河水湍急,易守难攻。”
幽朔:“放敌军入关还是太冒险了,容我再想想。”毕竟辽军此次兵力充足,如果不能一次肃清,空留后患,
刘瑾也不打扰他,打仗的事自己不过提提建议,还是幽朔有经验,让他把关不会出错。
直至清晨,斥候终于带回消息:“探报!辽军一日前已驻扎关外。”
小兵身后跟着走进一人,是谢玖。
“去哪了?这一整夜的。”刘瑾皱眉,“所有人都在找你!”
谢玖眼神疲惫,似乎也一宿没睡,浑身被雨浇透了,像个落汤鸡。他刘瑾神色不对,忙道:“怎么了?”
这又不是谢玖的错,谢玖一直拼了命的帮着他们,刘瑾觉得自己刚才语气不好。
“抱歉,我太急了。”刘瑾有些愧疚,简短地说明了情况,“你的药对胡禁能控制到什么程度?”
谢玖沉吟片刻,道:“你的要求可以做到,但那些人听不听他的话?”
刘瑾虽没有十足把握,但最坏也不过杀死所有边关的高层军官,再以兵符号令之。
秦昇、朱校尉和郑之杭来了,几人最终决定遵从刘瑾的提议,放辽人入关,于汉水作战。
接下来就是幽朔的工作了,安排一应作战部署。
“你先去睡会儿,乖,醒了跟你说。”幽朔搂着刘瑾进屋,亲了亲他的额头,心疼道,“后面还有你要忙的,先休息,你倒下了可不行。”
刘瑾点点头,知道这会儿自己也帮不上忙,不如先休息,醒了再去换幽朔。
“骤雨连绵,山体土质松软,我们在中部挖空,暂时以圆木支撑。我军佯败,诱其入关。”谢玖的眼神近乎冷漠,说,“待两军聚于汉水,便撤圆木,以泥石冲之……”
“你这个打法,是让将士去送死。”幽朔冷冷道,
“边关那群匪寇留之无用,迟早给他添麻烦。”谢玖说完,又语带讥讽,“让我带兵,用不着你。”
“不行。”幽朔果断道。谢家已经有一个死人了,若再来一个,他和刘瑾下半辈子还能消停?
谢玖却似乎决心已定,嘴角牵了起来:“我若回不来,你就告诉他,我自去寻谢晚意的血脉了。”
“谢晚意有血脉在世?!哦……你是让我骗他。”幽朔已经在重逢这段日子里体会了刘瑾的聪明,蹙眉道,“还是不妥,我去吧。”
“送死也要争?”谢玖嘲道。
“……你们再说什么,谁去送死?”刘瑾被争执声吵醒,眼带迷茫地拉开房门。
廊下,幽朔与谢玖对立站着,彼此沉默。
“雨还没停吗,什么时辰了?”刘瑾感觉到隐约的剑拔弩张,一阵头疼,不知是不是没睡醒,四肢还有些酸软。
谢玖并不去看刘瑾,似乎带着些愤意。
廊下的雨水漫上石阶,天幕阴沉,看不出时间。
刘瑾揉了揉太阳穴:“你们俩都不能死。我看看,已经开始布置了?”
“嗯,不是我俩送死,在说诱兵入关。”幽朔先接了话,又赶他道,“刚晌午,再睡会儿去。”
刘瑾一顿,道:“诱敌要多少人?”
“可以在夜间诱敌,退回城后,我军从东门逃走。用牛车、战马绑上火把和稻草人,伪装逃兵,诱其向汉水。”幽朔说着,直接抱起刘瑾进了房间,威胁道,“别再问了!我陪你睡,再说话我亲你了!”
谢玖还在看着呢!刘瑾顿时满脸通红,把头埋在了幽朔肩膀上。
谢玖眼神冰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