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雨声淅沥沥,天气依旧阴沉。刘瑾起了身,见外面已经点了灯。
幽朔搂着刘瑾,给他披上长袍,道:“这暴雨一时半刻停不了,别回头城里淹了。你要人的话,提前跟我说。”
刘瑾只觉依旧打不起精神,手臂也是酸软无力。他喝了幽朔递来的茶,强打起精神,说:“正想跟你讨两队人,得提前准备竹筏,谷仓移入高地,还需设立备用仓。”
幽朔想了想,说:“两队够吗?运粮还要马和车,我去安排。”
刘瑾蹙眉:“你们没问题?”
“放心吧。”幽朔搂着刘瑾,吻了吻他的额头,“让秦昇带我亲兵跟着你,不然我不放心。”
刘瑾没有推脱,毕竟西夏的刺客也可能趁虚而入。
“抱着你,不想走了。”幽朔忽道。
刘瑾紧张的情绪稍微松了松,一推他,笑道:“你不走我走,好多事要做呢,快放开。”
“那你说点儿什么好话,不然不放。”幽朔从身后搂着他,拿下巴去蹭刘瑾肩窝,闻着刘瑾身上淡淡的墨香,只想这么一直抱着他。
“我也不想和你分开,所以才要平定天下。”刘瑾认真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外面谢玖站在屋檐下,背对他们,显然等了许久。他肩膀一侧已被淋湿了,他却似无所觉。
刘瑾总觉得谢玖对自己似乎存有什么芥蒂,便撑着伞递给他,道:“小玖,湿衣服有寒气,换了吧。”
谢玖一把推开他的伞,漠然道:“与你何干?”
刘瑾愣住。
“别理他,有毛病。”幽朔捡起伞来抖抖,搂了下刘瑾的肩,继而朝谢玖道,“你若不想待着,就滚。”
谢玖身子略略一僵,难得没有讽刺回来。
刘瑾拉了拉幽朔的衣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对谢玖这么凶。
幽朔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城内遭受过战火,很多房屋破损,扛不住暴雨。
刘瑾点了几人,道:“你们留在城内帮百姓修补屋顶,另一些人秦昇带队,随我去城外高地处,尽量肃清无人的房屋,准备设为临时谷仓,寄存粮食。”
高地不便上马车,刘瑾穿了蓑衣,骑着马与秦昇等亲兵一道去往高地。
看了几处地方,骑马不便,刘瑾便下马来走,看到一处荒凉的寺,里面有一座一人半高的古钟。
“大人……”秦昇被叮嘱过,在外尽量不透露刘瑾身份。他见刘瑾身子一歪,便去搀扶。
“没看到,有个水坑。”刘瑾笑笑,撑起身体,看了看四周,“这处平坦,倒是可以,还有凉亭,可以直接采用其结构,围建备用仓。”
“是,殿下。”秦昇见刘瑾脸色发白,道,“这处有石匠和泥水工,属下先送殿下回去吧。”
刘瑾点点头,骑马下山。
回到府里,刘瑾开始与校尉府的主簿勾兑城内屯粮,并找了几位在江陵任职已久的乡官,一同商量御洪事宜。
“明日雨再不停,就要送百姓出城去高地了。”
一应事物备案好,已到深夜。秦昇带了亲兵始终在屋外守着,谢玖与幽朔却一个都没回来。
一宿过去,刘瑾独自起了床,发现幽朔与谢玖仍不见踪影。
好消息是,雨停了。
之前那两人的争执,总让刘瑾觉得不妥。
秦昇和亲兵都吃过了早饭,朝刘瑾见礼。刘瑾喝着粥,道:“秦将军,幽朔在哪?”
秦昇一顿,说:“应该……在军营。”
刘瑾点了点头:“那我也过去。”
秦昇顿时一僵,迟疑良久,道:“殿下……”
“不用瞒了。”刘瑾蹙眉,“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胡腾乐意并军,他的法子也许可行。”
“那一窝豺狼鼠辈的话,你竟会信?”
“他之所以让你给胡禁配毒,就是想尽可能减少伤亡!”
“他善良,别人却未必善待他。”
针锋相对的两人,忽听得远方马蹄声,不约而同静了静。
“秦昇?”幽朔朝山下看去,顿时心中一惊,迅速向山道跑去,谢玖紧随其后。
刘瑾看着被挖出一个凹槽的山体,道路上又有士兵运来断木。他浑然怔在当场,静了一会儿,便明白过来,紧接着只觉头疼不止。
“瑾儿,你怎么过来了?”幽朔一身的泥,也不便凑近刘瑾。
“你们什么时候……”刘瑾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明白那天幽朔与谢玖在吵什么了。
“只是以防万一,以此计断路,绝不能让辽人入关。”幽朔半真半假道。
谢玖不语。
刘瑾看着那浩大的掘山工程,也难为幽朔让所有人瞒着自己了。本就身体乏力,此刻更是一时上气缓慢,都不知该先为哪件事开口。
幽朔见他脸色难看,便主动道:“本想今晚就告诉你,之前暴雨,你忙着……”
“这半山的泥土滑坡,你可知……可知会死多少人?”刘瑾脸色苍白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