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上了轿子,思索片刻,对外面不苟言笑的吴回道:“你来一下。”
迎面走来齐妃的坐辇,浩浩荡荡停下。齐妃一直未被封后,刘瑾是太子,只需对嫔妃行半礼,且齐妃还要朝太子问安。
吴回扶刀在侧,一本正经道:“臣不敢僭越!”
刘瑾一怔,敲敲轿子侧壁:“恕你无罪便是,有事儿问你呢。”
齐妃一脸茫然,让太子坐辇先行。
太子坐轿消失在长道拐角,吴回突然一个翻身窜进轿子里,判若两人道:“殿下,想我啦?”
刘瑾:“……”
轿子里只有两人,吴回也不见外,直接坐到刘瑾身侧,拉起他的手捂着:“没拿手炉?臣给殿下暖暖手。”
“我可有暗器的。”刘瑾面无表情,作势摸向怀里射天狼。
吴回这才放开他,啧啧道:“殿下对少师和少保那么体贴温柔,怎对臣就如此无情?”
“你跟他们能一样吗?!”刘瑾道。本意是幽朔谢玖都是自己的人,而吴回隶属夜枭营,是皇帝的人,自然不同,很多话也不方便对他讲。
吴回却歪着脑袋,一副惫懒模样:“有何不同?若殿下不嫌弃,臣也能侍寝。”
刘瑾:“……”
“……谁说他们侍寝了?”刘瑾忽然神色微变,连吴回都这么说,是不是已经传到父皇耳里了?
吴回却朝他眨了眨眼,道:“在辽都,正阳,还有邢州画舫上,臣又不是瞎的。”
“……”
“你再乱说我可喊威凤军了。”刘瑾道。
吴回面色变得十分古怪。
果然只有百里峰能治他,刘瑾不想再和吴回废话,皱起眉头说回正事:“朝中主战派都被贬谪了?”
“是,北伐失败了。”吴回道。
刘瑾心想难怪,如今为数不多的几个主战派全是年轻人,不是刚上任就是不久前才调回来。
刘瑾本想问父皇对此如何看,但转念一想,吴回肯定不会说实话的,便作罢。
“其实关信曾经主战。”吴回道。
刘瑾一怔:“可戴京不是。”
“他二人也有过分歧,但北伐失败,关信倒是好好的,没见被贬。”吴回笑笑,“这人与人的关系,本就难说的很……”
刘瑾陷入深思,关信曾经勾连着耶律贞、韩齐匀一派,陷害了谢晚意,那他为什么会主战呢?
他们双方必定都能从战争中获得利益……对了!韩齐匀可以借此帮耶律贞获得战功,取得与辽国亲王皇子抗衡的资本,而关信则可以借辽人之手除掉政党,获得大量的金钱、权势,说不准还有土地!
是以瑞国连连败退,最后其他主战派也都被贬黜!
“以前太师也不赞成北伐,希望先用国库囤银修生养息。”吴回道,“现在却不好说了。”
“为什么?”
吴回看着他说:“因为百尺长卷吧。”
刘瑾却不这么想,他能想到的事,杨之昂应当早也想到了。只是在没有周密计划的时候就主战,确实是对整个国家的不负责,但如今杨之昂应该是看到了一丝生机。
“殿下,去见参知政事?”吴回问。
刘瑾摇头,他得想办法见一见太师,而且要尽量避免让吴回知道。
“杨子先呢?”刘瑾随口道,“好久不见他了。”
“快过年了,修史院也该放假了。”
刘瑾不想让吴回看出自己心急,便道:“那便过完年吧,去听泉阁聚一聚。”
吴回挑了挑眉毛,说:“是。”
深夜回到东宫,不见幽朔,刘瑾略有些失落。都快过年了,也不知幽朔在哪,这可是他们重逢后的第一个年呢。
“殿下为何叹气,臣哪里服侍不周吗?”吴回笑嘻嘻地蹲在榻旁,打发了小太监,跪在地上亲自帮刘瑾脱靴。
刘瑾总觉得吴回这样怪怪的,把脚缩回来,说:“你去看看水烧好了吗。”
吴回却只是吩咐了宫人去看,自己则片刻不离刘瑾身侧。
“其实宫里很安全。”刘瑾说。宫里既有禁军,东宫又有层层守卫,其实吴回不必十二时辰贴身跟着。
“那个赏乙,不是还没抓到吗?”吴回蹙眉。
刘瑾突然好奇,吴回这样贴身跟着自己,什么时候朝父皇汇报呢?晚上睡觉之后吗?
“热水好了,请殿下移步。”宫人跪在屏风后道。
刘瑾起身准备洗澡,吴回便亦步亦趋跟着。
刘瑾:“……”
“洗澡你也要跟吗?!”刘瑾抓狂。
吴回却笑着停在屏风外,背靠红柱,正色说:“殿下洗吧,臣不偷看。”
刘瑾泡在池子里,水汽袅袅,他不习惯有宫女太监在侧,便遣下人都出去了。
吴回倒真信守诺言,老老实实背对柱子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