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一亮坐在拘留室的凳子上发呆。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警察闯进来的场景，一会儿是桌上他还没算完的程式，一会儿又是很久以前的机械厂……

“吕一亮，出来！有人探！”

吕一亮跟着狱警出来了，看到抱着妹妹的顾宁岫。

年轻的脸上有些沮丧，嘴里却逞着强，“你怎么带你妹妹来这个地方，也不怕吓到她。”

顾宁岫看了他一眼，等他坐下才似笑非笑地回，“别小看我妹妹，她比你胆子大。”

吕一亮哭丧着脸，也不装坚强了。

“你知道了？”

是，知道了。

知道那栋房子就是吕一亮的。

而且是他们家祖传下来的，和那个进局子的生产主任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也知道了那些堆在院子里的零件确实是机械厂的，但不是生产主任假公济私下来的。

据机械厂那边说，是吕一亮凭借着厂里的信任，这么多年借口回家赶工，一点点昧下来的。

这次整个省进行原料普查，机械厂一查一个准，才发现了这个蛀虫。

也不知道一个21岁的小年轻怎么这么多年！

“你今年21，这没骗我吧？”顾宁岫语气凉凉。

吕一亮立马羞愧地脸红，“没！我就是怕你一直问那些零件，所以才……”骗人两个字说的小小的。

顾宁岫翻了个白眼。

觉得智商高的人是真可怕，她只是对他在那个房子里的事情有疑虑，竟然一点儿都没看出来他一开始就在骗她。

“对不起。”吕一亮更沮丧了，隐隐带着哭音。

“……停！”

顾宁岫纳闷儿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是怎么了？前有一个吴子强，这儿又来个他，咋大男人家家的动不动就要哭？

“你就实话告诉我，那些东西是不是你偷的。”

吕一亮抹了把眼睛，有些赌气似的。

“我说不是又有什么用？那是我家，出库记录单上还有我的签字！”看了看顾宁岫，又有些心虚，“我跟你说我没用过那些东西是假的，但我用的很少！后来也用别的替代品补上了！”

“那你是在帮谁隐瞒？”

吕一亮顿住了，低头，不想说的意思很明显。

顾宁岫气笑了，“我今天问你怎么不去机械厂，你跟我说的也是假的，是你上面那个人不让你回去吧。你就不想想为什么？”

“想了。”

只是没想到对方真的会直接把所有责任推到他的身上。

可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自己，还有什么办法。

而且那个人起码一开始确实对他是有恩的。

“好。”看他消极的样子，顾宁岫一脸冷漠地站起来，护着妹妹的肩膀，“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冷酷转身走了几步，停下来，恨铁不成钢。

“我跟你说，我现在就把之前那个无人驾驶的点子给别人，还要把很多新鲜主意给其他会搞发明的发明家！你就在这儿替陷害你的人蹲着吧！什么也没有，看你还怎么搞创造！”

吕一亮脑子里什么也没了，只剩下桌上那叠子算纸，破防。

“别！我说！”

他说没用，得有人相信。

而要人相信，就得找真正该为这批零件负责的人。

顾宁岫把妹妹送回医院休息，去了机械厂，找到了当初接待她的那个接待员。

王军正走进接待室，看见顾宁岫的时候愣了一下，明显还记得她当时拿着介绍信买机器的事儿。

有些无奈的样子，“姑娘，我说了，你那个介绍信真不行，厂里批不下来，你再来也没用啊！”

“这不是还有你吗？可以偷零件出来再找吕一亮给我做一批。”

看他变了脸色，顾宁岫笑了一声。

“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王军在边说边朝周围看。

当没看到他的谨慎，顾宁岫得意，“你那个好兄弟本来还想为你遮掩，可看到我手里的证据后，就什么都说了。”

“什么证据？”王军正确定确实没有人在偷听后，神色都放松下来。

“你骗吕一亮把那些零件领回家的证据啊。”顾宁岫一脸你怕不怕。

王军正不怕，笑了笑，明显胸有成竹，“你不应该来找我，应该去公安局。”

“好吧，果然骗不了你。”顾宁岫收起恐吓，脸上现出些尴尬，“是吕一亮让我来找你的。”

看他不信很着急，“那天看到吕一亮被抓了，我就偷偷翻了131的院墙去看看我要的温控器做好了没。”

发现王军正的神色动了动，顾宁岫露出些不满，“他竟然还没做好！我可是承诺了大价钱的！”

“多少钱？”王军正没料到吕一亮会私下接活儿。

“一千！”

“……多少？”王军正脸上的不经意没了，震惊地看着她。

顾宁岫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一千啊！”

“开玩笑。”王军正不信，“你用一千块钱去买温控器？”

“你才开玩笑呢！”顾宁岫鄙视的看着他，“你知道我们厂有多大规模！这还是前期先置办一些，后期还得再追加呢！”

王军正还是不怎么信的样子。

“而且，吕一亮说那是他研究出来的新型号，别的地方都没有。我看他做出来的样品确实又小又精致，就定了，一百块钱一个！”

说完一脸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