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组那边抽调来的员工最后采用的方式确实如aptx4869所说。
在松代一树和系统为这个电车难题所迟疑的时候,和后勤组长来来回回解释了好几轮的技术小哥终于崩溃的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这样吧,”他抓抓头发,“先不管这个数据了,我先把未知数据串删掉试试看。”
他就是一个临时被从技术组抽调来处理问题的员工,怎么可能熟悉后勤组所属世界的代码结构,想要让他补上程序紊乱的数据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解决不了数据缺失,解决这个未知数据串还是可以的。
后勤组长对这些一窍不通,只好站在旁边探头:“删了世界里不会出问题吗?”
技术小哥想了想:“一般来说是没事的。”
后勤组长:“所以这个重大事故是删掉数据串就行了?”
“……不是,造成程序紊乱的原因是很多种的,如果以后出现这类问题,技术不在的时候你们不要乱删,”技术扶额,“我说删掉试试的意思是如果删掉之后能恢复程序运行,就暂时不用补全数据了。”
后勤组长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那万一删掉之后不能怎么办?”
技术小哥默默:“……那就联系你们组的技术。”
不等他继续说话,旁边的员工就摊摊手对着两人:“联系不到。”
“嘶——”后勤组长感觉自己这段话问了好像没问一样,兜兜转转问题又回到了他们组的技术今天请假联系不到上面。
真要算起来,一切的起因都是松代一树今天去医院复查,早知道就应该劝他明天再去医院。
他颇为头痛的揉揉太阳穴,真不是他故意损松代一树,他一个没什么文学素养的理科生,是真的觉得“红颜祸水”这词儿就是这么用的。
八卦都是越传越广的,松代一树住院之前被救护车直接拉走那次就在全局刷了好一阵存在感,什么加班猝死了,为爱殉情了,传的一愣一愣的。
人都是喜欢凑热闹的,不止他们组的组员喜欢就着松代一树的脸下饭,别的组的也喜欢过来观摩八卦中心。哪怕他这几天待在后勤组的时候多是在资料室里面待着,很少出现在外面的大厅里。
后勤组长每天接到一堆组内组外的资料查阅申请都要感叹一番,松代一树在资料室的灯下捧着卷宗,垂眸凝神的样子确实唬人。
投胎真是门技术活,他下辈子也要长这样。
这会松代一树正坐在桌边,侧着脸跟他的系统说话。那个编号死长记也记不住的系统正操控着身上的rgb闪着红光,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红光从侧面打过去,流畅地勾勒出松代一树棱角分明的下颌和优越的山根轮廓,微微照亮他紧蹙的眉头和一半纤长的眼睫。
配合着背后雪白的墙,看上去整个人的侧脸线条干脆利落的犹如不藻修饰的白描,极淡的,极浅的,透着点只有熟悉的人才能看得出的无措和茫然。
后勤组长一愣,这才想起来出问题的就是松代一树的那个任务世界。
他之前住院就是因为熬夜整理世界资料,撑着快要晕倒的身体把世界从局长保下来后直接就被救护车拉到了脑域科。谁能想到出院没几天,世界就又出了事。
这出事的频率,就算是后勤组长这样的无神论者都要怀疑一下,是不是松代一树和这任务世界天生犯冲。
“那什么……松代一树,”后勤组长想了想,觉得多少得说点什么,“你别多想,不是什么大事,技术组调来的人说删掉多余数据串就没事了。”
“我说的是如果删掉之后能恢复程序运行,就不用补全数据了,”技术小哥颇为不给面子的纠正,“我不能保证删掉一定管用。”
“试试再说,说不定就没事了呢,”后勤组长摸摸鼻尖,暼了一眼松代一树没忍住碎碎念道,“反正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别想太多,不然要又回去住院,你主治医师那老头得杀了我。”
“那我现在就开始删除?”技术小哥挠挠头,在他后面提高音调问了一句。
“删吧删吧。”
“别……等一下。”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等什么?”后勤组长一愣,看向松代一树,立马被他吓了一跳,瞬间忘记了自己本来要问什么,“松代一树你没事吧?”
他之前看的时候松代一树还端端正正坐在房间角落的桌子边,那个系统圆球飘在他脸侧,一闪一闪的打红光。
这会几句话的功夫,他整个人就弯着小臂趴在桌上,弓着背把眼睛埋在胳膊里,“说出来的话声音听着就不太对,嗓子里挤出来似的,透着点和平时对外状态判若两人的紧绷。
“没事,”松代一树缓了半天,把头从胳膊中抬起来,脸色白的吓人,“……可能没事吧。”
“你别可能啊,早知道我刚刚就不应该告诉你这件事,”后勤组长脑瓜子嗡嗡响,“你这明天必须去做复查。”
脑域受损最重要的就是要平心静气避免情绪大起大落,松代一树再这么下去,是真的有可能把自己重新送回住院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任务世界内待了十几年,外加这个世界刚刚在报销边缘走了一遭的缘故,松代一树在有关这个世界的问题上一直很敏感。
后勤组长看了看一脸茫然不知道要不要删的技术小哥,拍了拍松代一树的肩劝道:“别担心,这类bug很常见的,就是删个数据的事。”
他现学现卖,这会语气中的老练和娴熟,好像会编程的那个是他一样。
一点也看不出来几分钟前还在折磨技术的样子。
“……不是,”松代一树摇摇头,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自己正在面临什么抉择,只好闭闭眼,随便扯了个理由,“我有点紧张。”
他现在脑中一团浆糊,也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害,紧张什么,术业有专攻,”后勤组长松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调侃道,“哎,我说你失踪的男妈妈属性怕不是都点在了任务世界安危上。”
这简直把任务世界看的跟眼珠子一样,一副誓与世界共存亡的架势。
“我……”松代一树顿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开口似的,“我感觉有点不太舒服。”
他一点血色都没有的唇,简直在佐证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句和身体状况相关的谎话:“能先开车送我去医院吗?”
他像是个在死期到来之前不断拖延时间妄图找到两全答案的末路者,既做不出亲手抹消昔日同学的决定,又无法赔上整个世界和五条悟一起赌一个可能。
他做不出决定。只想把做出决定的世界再推迟一点点……
跨组作业要经过组长批准,如果后勤组长不在,技术组的员工就无法擅自决定删除数据。
他知道这类技术问题有一定的处理时间,在这个时间之前他必须做出选择。
但现在,他一团浆糊的脑袋只想短暂的逃避。
“啊?”后勤组长没想到他是在拖延时间,人傻了,“你刚刚也没说你不舒服啊。”
“我头疼,”松代一树重新把眼睛埋进胳膊里,鸵鸟似的闭上眼睛,“忽然头疼。”
他声音也极浅极淡的,下一秒就会消散在空气中一样。
“你等等啊,要不要打120啊?”后勤组长看他这个样子有点慌,“忽然头疼不会真是脑域严重受损吧?”
他匆匆想要掏出手机。
就在这个时候,后勤组的机器忽然爆发出一阵极响的警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