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廷前的眼眶,通红通红的,却固执地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顾淮鱼收了针线,才道:“大人,想哭就哭吧。”
江廷前抬手在眼睛上摸了一把,上前给小楼换了身新衣服,摇摇头,“小楼的仇还没报呢。”他现在哪有资格哭。
顾淮鱼心下微沉。
“西亭!西亭!”
一声声泣血的呼喊从门外传来。
连顾淮鱼都听出来了,这是之前到过杞县去请江廷前回京的老管家,楼煜。
小楼,正是楼管家的独子。
江廷前后退半步,让出床边的位置,让楼管家近前来。
楼管家进门之后,看着躺在床上,出离安静的儿子,脚下踉跄着,分明门口到床边,也不过六七步的距离,于他而言,却好像十万八千里一般。
终于走到床边,他抬着手,想要碰碰儿子的脸,双手颤抖着,探在儿子冰冷的脸颊,眼泪刷的就掉下来。
顾淮鱼看得心酸,转手就被江廷前拉着出门,将房间交给楼家父子两个。
“大人,”顾淮鱼看着江廷前,“节哀。”
江廷前随意点点头,目光却落在院门口的位置,“四弟既然来了,不妨进来说话。”
“大哥回来,小弟本该出门相迎……”
“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江廷前冷冷地打断了江生启的话,“你我之间,也没什么兄弟情深,日后,还望四弟好自为之。”
“大哥?”江生启没想到,他这个大哥才一回来就对他宣战了。
“无事,就请回吧。”江廷前冷声道:“四弟弄脏了我的院子。”
“你!”江生启当即冷了脸,“好,既然大哥不顾念兄弟情分,弟弟我接招便是!”说完,转身就走。
对上顾淮鱼担心的目光,江廷前目光一怔,微微摇头,“江生启的姨娘,出自皇商魏家。”
顾淮鱼瞬间就明白了,那老邪受了五千两黄金刺杀江廷前,而整个江家,能拿出五千两黄金去买江廷前人头的,就只有江生启,或者说,魏姨娘。
“为什么不觉得是别人呢?”顾淮鱼问。
“我怀疑了,”江廷前嗤笑一声,“可他自己承认了。”
顾淮鱼心惊,又了然,江廷前是在诈江生启。
“那,接下来大人打算怎么做?”
江廷前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揽住顾淮鱼的腰,下巴搭在顾淮鱼的肩膀上。
顾淮鱼一愣,“大,大人?”
“让我靠一会儿。”江廷前的声音里,带着易碎的脆弱感,顾淮鱼便不敢动了,任由江廷前抱着,感受着他身上细微的颤栗感,便止不住心疼。
她忍不住,抬手环绕了江廷前的腰身,一手在他后背上轻轻安抚。
良久,江廷前才站直身子,从顾淮鱼怀里退出来。
楼煜抱着小楼的尸体从房中出来,“多谢少爷带西亭回来,老奴想带西亭会祖地入土为安。”
江廷前点头,“我派人护送楼叔和小楼回乡。”
在楼煜抱着小楼离开之前,江廷前深深看了一眼小楼的脸,“少爷会给你报仇的。”他轻声说。
管家闻言便红了眼,“老奴谢过少爷。”
顾淮鱼在边上看着事态的发展,其实有点不能理解这个时代,奴才的命为主子所有一事,但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妥。
“少爷,老爷回来了,请您过去。”一个小厮在门外探头进来,见江廷前就站在院子里,才开口说话。
“这就去。”江廷前伸手拉着顾淮鱼的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