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天,萧子敬下了朝,看了太后,然后去了嘉德宫。
“给你的。”在只有褚灵宾和他的房间里,萧子敬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乌漆木盒,递给褚灵宾。
“什么”褚灵宾心知是件礼物,盒盖上用打磨过的贝壳片拼贴出一对戏水鸳鸯。
“打开看看。”萧子敬故作神秘。
褚灵宾看了萧子敬一眼,揭开了盒盖。
盒子里是一对耳坠。
陆澄送的耳坠是玫瑰花瓣的颜色,萧子敬送的耳坠是沁人心脾的绿色,和仲夏雨后的树叶一个颜色,油绿油绿的,也是水滴形。
“喜欢吗”耳边传来萧子敬温和的探问。
褚灵宾对着耳坠一笑,“喜欢。”
耳坠很美,她不否认,但她心里丝毫没有得到礼物的欢愉,因为,不是心爱之人所送。
“朕给你戴上。”一只洁白修长的手伸进盒里,拈起了一只耳坠。
很快,褚灵宾的一只耳垂上传来了下坠之感,然后是另一只。
萧子敬双手握着褚灵宾的胳膊,仔细打量他送的新耳坠,“好看。”他牵着褚灵宾的手走到妆台前坐下,让褚灵宾看镜中的自己,他轻按着褚灵宾肩膀,和褚灵宾一同出现在镜中。
褚灵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耳朵上的新耳坠,对镜中的萧子敬露出了一抹虚假的笑容。
萧子敬见了,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好不好看”他问褚灵宾。
“好看。”褚灵宾微笑作答。
她既不爱,也不喜欢镜子里的男人,但是不再反感。人家欢天喜地地来给你送礼物,哪怕不喜欢,出于礼貌,也要逢场作戏装一装,不然太伤人心。轻意,她不主动伤害谁,除非对方先伤了她和她的家人,还有她的同胞。
萧子敬笑微微地看着褚灵宾,看着看着,笑微微忽然毫无征兆地变成了落寞。
“陛下怎么了”
萧子敬感慨地轻牵唇角,“朕要是比他先遇见你就好了。”
短暂沉默后,褚灵宾对萧子敬微微一笑,“现在遇见也不晚。”
“对,”萧子敬点头,“不晚。”
近一个月来,萧子敬颇为齐国东北边境的战事烦心,无它,居住在齐国东北境的炀人又造反了。炀人分成很多部落,世代居于齐国东北境,每个部落各有首领,不时与中央政权发生冲突。
齐国开国不久,炀人发动叛乱,齐高祖派褚灵宾的祖父褚怀肃前往东北境平叛。后来,先帝任命褚灵宾的父亲褚禹担任护炀校尉,镇守齐国东北境。再后来,褚禹被调到北境与瑞瑞人作战,并在与瑞瑞人的战役中殉国。
先帝殡天前,又任命了一位新的护炀校尉刘克。刘克精明能干,在他担任护炀校尉期间,炀人像褚禹在时一样,不敢造次,比较安份守己。可惜去年年末,刘克不慎感染了风寒病殁。
刘克病殁后,丁度向萧子敬保举他的门生范冲为继任护炀校尉。范冲不算骁将,但也不是饭桶。萧子敬虽然反感丁度,但是挑不出范冲的毛病,于是卖了丁度一个顺水人情,任命范冲为继任护炀校尉。
范冲本人心气挺大,而且赴任前丁度向他发出了指示,要他到任后努力表现,力争赶超褚禹和刘克的军功。
范冲到任后,先是采取安抚策略,派遣手下带着金帛,去招抚最令人头疼的一位炀人首领昆途,劝昆途安心归化,不要再生事端。昆途的父亲早先与齐军战斗时,被齐军杀死,昆途始终怀恨在心,几次称兵作乱,却又几次被齐军击败。
范冲来示好,昆途将计就计,让年迈的祖母带着丰厚的回礼,去范冲所在的宁安城谢恩。
见昆途的祖母前来谢恩,范冲大喜,以为昆途是真心归化,自己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就解决了令朝廷头疼数十年的边患。他热情地款待了昆途的祖母,并留昆途的祖母在宁安城小住。
昆途的祖母带着昆途交给她的使命,将宁安城的布局、兵力摸得一清二楚,方才辞归。
昆途的祖母回去不久,昆途再次举旗造反,联合炀人各部,进犯宁安城。由于宁安城的虚实早已被昆途探知,两军相遇,齐军大败,范冲只得向朝廷乞援。
萧子敬见了范冲的求救奏章,马上派丁度的儿子宁朔将军丁彬和征东将军冯可,率领五万大军,征讨昆途。不想,丁彬轻敌冒进,被昆途诱进山谷活捉。消息一出,丁度急了,要亲自出马去救儿子。
萧子敬又派丁度为帅,讨虏将军吴荻为副,给兵一万,会同前次兵马,再讨昆途。
待丁度等人到了东北境,昆途的大军已由最初的四万,壮大为六万多人。而齐军的兵力两批人马整合在一起,堪堪与昆途的兵力持平。丁度嫌向朝廷讨兵浪费时间,救子心切的他联合东北境的归化炀人和其他归化少民,组成了八万余人的联合大军,共击昆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