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嫤到了后院马厩,并没有看到谢桥与祁月,马也都好好的,不曾缺少任何一匹。
南嫤于是怀疑他们二人会不会迷路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至于。
将军府并没有多大,都没有谢府一半大,谢桥不止一次来过,应该不至于迷路。
南嫤又独自找了一会儿,终于在后院的一处亭子里找到谢桥。
“公主呢?”南嫤瞧着孤零零坐在亭中的人,迟疑一下,走了过去。
今日是年节,看得出来他今日穿的是谢府新作的衣衫,偏红,金丝镶边,上绣精美花纹,华美又好看,是他最喜欢的那种样式。
“公主困了,我让人带她去客房先休息一会儿。”
他背对着她,幽幽说道。
南嫤微微皱眉。他、他这语气未免太理所当然,好似这里是他家一样?
与此同时,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闪过,忽然觉得谢桥是故意在这亭中等她,等她自投罗网……
这处亭子很安静。外头却是照样热闹,将军府外面的上空,烟火此起彼伏,绽放在空中,划出美丽的色彩,而后稍纵即逝。
两人便在这安静与喧嚣中陷入了沉默。
“去前厅吧,这里冷……”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嫤开口打破这死一般的沉默,人却仍站在离他仅几步之遥的地方,不曾移动一步。
“真美……”男人忽然呢喃,声音听不大真切,也不曾回头看她,仍坐在哪儿,背靠着柱子,瞧着那继续绚烂的烟火,不知想到了什么。
南嫤也朝外看去,恰好好几处的烟火同时绽放,夜空忽然一亮,而后光亮又消散。
“你可有话对我说?”眼前一暗之时,听见男人忽然问道。
南嫤一怔。
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今日是兴师问罪来了……
“对不起……”她顿了好一会儿,能说出口的便只有这三个字。
“还有呢?”男人再次问话,声音浸了冷风,更显寒意,问得好似漫不经心,却一字一句好似都扣打在了南嫤的灵魂深处。
“谢谢……”南嫤又道,低着头,心虚到连他的后背都不敢看,“谢谢……谢谢你不与我计较……”
“谁说我不计较!”男人厉声打断她。
一道黑影晃动,他便大跨步来到了她跟前。
他离得实在太近了,迫使南嫤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
但只看一眼,南嫤又连忙低下了头,他的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可怕,阴鸷中夹杂着戾气,十分危险。
强烈又可怕的压迫感袭来。
南嫤心下直跳,却半分不敢动弹,生怕一个不适宜的动作,就会彻底激起他的杀意。
谢桥现在恨不得杀了她。南嫤很快得出这个结论。
但她不觉得冤枉。哪怕现在谢桥一剑杀了她,也在情理之中。
换作任何人,被人这般欺骗,都会受不了,谢桥没有第一时间命人踏平她的将军府,已是谢桥修养好。
“若你觉得杀了我能解恨,我绝无怨言。”她放弃挣扎,又似释然一般,干脆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四只眼,都染了血色,他们在殷红血色中看到了自己有些狼狈的模样。
男人眼中闪过厌恶,别开目光,忽然阴冷一笑,“若我要报复,你、你祖父,南家,甚至周家和顾昀,都会万劫不复,你知道,我谢桥完全有这个能力!”
“我知道……”南嫤瞬间泄了气。谢桥说的是实话,谢家财粗势大,别说她小小的将军府,就是放眼整个大承,除了皇室,便少有势力能与之抗衡。
“知道你还招惹我?”
空中新的一轮烟火又继续,男人的声音淹没在炸裂声响里,刚好将他的委屈与无奈也掩盖了去。
而后便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南嫤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求他的原谅么?可是这种事情要他怎么原谅?
她从接近他开始,就算计他的性命,对他好是因为愧疚与心虚,现在又一纸和离书将他抛弃。
南嫤自知自己做得过分,但如今……她何尝不是在保护他……
因为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她怕自己为了师兄最后还是会取他的心头血炼药,她是害怕的,她不愿那样做了,所以逼迫自己远离他……
与她断了干系有百利而无一害,他那么聪明的人,很快就会明白这一点。
“对不起……”南嫤又只说这三个字。
“除了对不起,你还会说些别的吗?”男人嘲讽一笑,眼中好像布满了血丝,忽然抬手狠狠捏住她下巴,又迫使她抬头看他,“比如你可以说说,你和你的师兄的故事。”
“你们到什么地步了?”男人笑了起来,却如似罗刹一般,阴鸷的目光里满是厌恶,“牵过多少次手?接过多少次吻,又睡过多少……”
南嫤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朝他脸上甩了过去,“谢桥,你无耻!”
谢桥被打得身退好几步,直直跌在了雪地里。人瞬间便呆住了,好似被打傻了一般。
“我与师兄之间清清白白,怎能容你这般胡言乱语?”南嫤无奈解释道。其实她根本没有必要解释,不知为何嘴巴比脑子还要快,莫名有些不受控制,而且现在的重点好像根本不是这个吧?
现在的重点是她欺骗了她,他恨不得杀了她……
“那你爱他吗?”他跌在地上,抬眼死死盯着她,神色有些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