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堤湖畔有几株垂杨柳。
马车哒哒行过湖畔时突见一片翻白刀光。暗色下极刹的光影在短瞬中闪如白昼,铮亮刀刃倒晃出一众微拂的柳枝,割物其声利索得就犹如凌厉刀锋梭过习习的夜风。
后跟上来的马车比前一辆打造得还要华美许多,踏蹄的马儿毛色呈红,背上还覆着精贵的刺绣小披。
马蹄在离前一辆车五步开外驻步停下,车里的人推开厢门,从辕台边抓着一条横轼就直接跳下来了。
跳的轻巧利落,也没激起一点灰尘。
公孙家的小王爷穿的一身白,径直走到了前一辆马车侧边躺得横七竖八的五个人前面,对着其中一个啧啧叹道:“司马兄啊司马兄,不是说了让你小心点,怎么不听呢……”
说着,还用扇缘指了指他们嗓前的破口点评了一番:“唔,真惨真惨。”
徐徐凉风。
他无意间偏头一看,却见这马车前头还冷森森地立了一个人,公孙衍被吓得往后一跳。
提剑的人一身霜素,肤颊亦白得如雪。在黯色中不经意的一瞥,那是惊艳绝伦,但仔细再观,她眼里全是冰刀一样的尖寒。
她的剑端在滴血。
公孙衍瞧了眼她剑上的红,又回头视了视马车侧边被封了喉的五个人,彷彿是被吓着了,咯噔着用扇指向倾城道:“这、这……小姑娘,这不会是你干的吧?”
倾城拿出块帕子,不紧不忙地在拭她的剑,剑光凉凄凄,还渗出点惨色。她擦干净了剑,反手把血帕子往堤边的杂草中一掷,转身走了。
公孙衍没想到她会一言不发就走掉,随即收了折扇,追了几步和倾城并了排,问道:“你不是用刀的么,怎么还会剑?”
没人理会他,公孙衍再接再厉道:“怎么会有刺客杀了人不跑,还就站在案发现场看着?等寻捕司来抓你么?”
又是一阵静默,只有踏地的步履声,还是他自己的。这姑娘走路怎么这样快?公孙衍奇怪了。
好不容易跟上,公孙衍又凑头过去道:“喂,你这个手法也太狠了吧?把人家喉咙割成那样,你看他们死的多难看呐。再说,你不要清理一下现场吗?也不怕被人怀疑上吗?”
片顷之后,公孙衍终于忍不了了,他一步跨到倾城前面,直接拦往了她的去路。
倾城这时抬起眸,她含着一双妩丽得足以摄人心魂的眼眸,但其中沉得像一潭死水。她仿佛并不屑开口,只冷冷睨着公孙衍。
饶是公孙衍这样脸皮的都有点承不住她这个眼神,他心里打了个寒噤,表面还是嬉皮笑脸地道:“你为何不理睬我?”
倾城面无表情地抬了下眉头:“我为何要睬你?”
公孙衍有理有据地道:“我跟你说了许多话,你不该回那么一两句吗?”
倾城推开他挡路的身体:“滚。”
公别衍自讨了一万分的没趣,也不打算再缠这没什么意思的小美人了,颐花楼什么美人没有?
他摇开扇自顾自地嘀咕道:“三把刀,一把跟一把不一样便罢了,怎么还教出个脾气如此古怪的?慕凌这个小子,养人养得不行啊……”
云纹白缎靴在他后方一丈处停下了,并缓缓地转了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