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山生薄唇微微动了动,又慢慢闭上了。因为二妮伸了一半手,又缩了回去。
“这铜板儿这么零散,有新有旧,恐怕积攒了不少时日才有这么两大包,不像是偷的也不像是抢的,又要把银钱藏在这么个透风漏雨的地方,想来应该是没有其他地方可藏,这人一定不是什么坏人,咱们还是不要拿人家的东西好。”
赵山生抬眸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以后我会赚更多的给你。”
这个赵山生能不能别再这么说话?李二妮偏了偏头,把自己往一边移了移。
赵山生伸出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又很自然的收回去,她还是在躲,不过没关系。
“不错,盗亦有道,还算是通情理的丫头。”突然有个苍老的声音,从漆黑的庙梁上传来。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李二妮吓了一大跳。
赵山生也是从看到蒲团上面竟然没有尘土时才戒备起来,听到人声倒是比二妮镇静的多。
两人定睛一看,黑乎乎的木梁上有个老头儿坐在那儿,也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反正刚进庙门的时候他肯定不在那儿,手里拿着个刚咬了一口的窝头往下看着他们,那白花花的头发在黑暗中显得分外惹眼。
土庙中昏暗,借着偶尔的闪电,勉强能看清那老头儿有六十多岁,须发皆白,身上穿着很破烂的蓝灰色袍子,一双长腿白袜,用绑带一圈圈缠着,脚边还放着个瘪瘪的布枕头。
“这位前辈。”赵山生抱拳拱了拱手。“途经此处,刚好遇上大雨,故而进来避避雨……”他说到这儿顿了顿,又扫了眼周围的环境,随即小心道,“原以为这是座废弃的荒庙,没想到还有人在,叨扰之处,还望前辈见谅。”
老头从房梁上跃下来,明明往下跳的时候大开大合,落到地面上却轻飘飘的,难道这世上真有轻功存在?
那老头仿佛也没多在意他们的打扰,瞅了眼二人放在破庙里的东西,又上下打量了他俩一番,道:“进门就是客,请坐吧。”
“这里有坐的地方吗?”李二妮一脸诧异的指了指周遭。
“怎么没有,这不是坐的吗?”老头把被赵山生翻开的一个蒲团摆正了,盘腿坐下,又向翻滚到另一边的蒲团努了努嘴。
赵山生不以为意,学老头儿的样儿将蒲团摆正,在对面坐了。
老头儿这才点头满意道:“嗯……还算有礼貌,比这个贼丫头有家教,不错。”
李二妮不爽了,什么贼丫头,她哪里偷过东西了,她的银子都是自己赚来的好伐?你自己把银子藏在这看起来就像无主的地儿,只不过是看看而已,又没有真拿走,再说真有人拿走了也是他自找的好不?至于没家教,她哪里没家教了?
尽管才说了几句话,李二妮已隐隐觉察到这老头儿嘴吧比较损了。
老头儿站起来,从少了一根腿儿的香案下面拿出个纸包来,纸包一打开,里面还有两个窝窝头,老头儿拿出一个递给赵山生。
二妮小的时候,奶奶家也有一座土地庙,普通人家会带着瓜果馒头等物,有钱的人家会带着猪头、糕点摆在土地公面前,跪在蒲团上磕头,默默求菩萨保佑。
村民们求得大多是发财、生子、平安,他们才不管土地神到底是管什么的,反正他们认为神仙都是熟人,只要拜了土地神,土地神就会跟子孙娘娘财神爷爷什么的打个招呼。
李二妮小时候不懂事,把土地庙供桌上摆的糕饼吃了,奶奶知道了,赶紧让她磕头认错。晚上肚子疼的死去活来,吃得东西都吐出来了。奶奶就说那是土地神怪罪她了,嫌她偷吃神仙的供奉。
她又不敢跟妈妈说,每天听她奶奶的去庙里下跪磕头,后来发起了高烧被她妈送到医院,才知道是供桌上的东西时间太久已经坏掉了,她吃了当然又拉又吐,输了好几天液才好了。
自从那以后不管供桌上摆的啥好吃的,她都不敢再吃一口。
这老头儿纸包里面的窝头已经干裂的开了口子,上面依稀还有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