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炎拎好袋子，将萧越这身作战服上下打量一遍。萧越本就肩宽腿长，这一身如同快要融进夜色里的黑色作战服更是把身材优势发挥得淋漓极致。“你怎么也穿成这样了？”

萧越注意到林炎的目光，挑起眉梢，“不这么穿，现在压根无法靠近这里。我跟应颉过来替了武|警两班校外巡逻，换换脑子，就当休息一下。陈嘉穆回家睡觉了。”

林炎隔着栅栏望了萧越一会儿，商量着道：“你们能不能把唐薇薇送进来，就今晚，哦不就现在。刚才疾控中心的人和我说，给被感染者注射镇静剂会导致他们肌肉功能退化，虽然没到之前郭烨重度肌无力的程度，但是估计也不好办。如果戚槐身上没有突破，现在唐薇薇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萧越问，“那你去哪儿找个载体？”

林炎没想那么多，“随便吧，学校里那么多人，总有胆子大的。”看着萧越像是要说什么，赶紧抢前开口，“你可别进学校，你在外面比进学校的作用大得多。戚槐那儿折戟了，delta还指望你呢。”

萧越一笑，“我不进去。我们已经部署好了，应颉会假扮戚槐去见delta。”

林炎说：“那唐薇薇……”

萧越打断林炎，“明天再说。要是今晚我们把人送进去，你打算怎么办？不睡觉吗？”

林炎咽咽口水，没说话。

……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萧越见林炎不出声，就知道是猜着了，“这场战役不知道要打多久，别这么快透支自己。”

道理林炎都懂，只是除了唐薇薇，林炎实在找不出另外一根救命稻草。

入夜寂静，萧越的声音也不自觉放低，“先把今天好好过完，回去吃点东西睡觉吧。明天发生什么，明天再说。”

告别萧越，林炎坐在章鱼实验室外的小土坡上，机械地把粥吃完。

樱桃树在细微夜风里簌簌作响。林炎压根没注意这是什么粥，只能感觉出来粥还热着，吃下去暖呼呼的。刚才裴辕打来电话，说学校给疾控中心人员安排了休息区，所以他们先去休息，至于明天需不需要过来，明天再定。

章鱼实验室从内到外，重归安静。

吃过了粥，林炎回到主实验室，躺上沙发睡觉。大概真是白天累得不轻，林炎连个梦都没做。当再睁眼，已过早上七点。林炎起来收拾洗漱，穿上防护服，去操场帮疾控中心做检测。

整整一天过去，被感染者人数已经上升至六十余人。疾控中心已经试过各种成分的镇静剂，均会造成被感染者不同程度的肌肉功能退化。可若是被感染者发病失控，场面只会更难控制。两害相权取其轻，镇静剂依然是迄今为止控制病患病情的唯一手段。

林炎刚听到这个数字时十分惊讶，“怎么会有六十多个？”

裴辕把林炎拉到角落，悄悄提示林炎，“武|警。”

林炎瞬间就明白了。病毒虽然不靠空气传播，可被感染者随口一喷，那就跟生化武|器没有任何区别。疾控中心不能硬往上冲，这风险就都让武|警担了。

裴辕又说：“还有林老师，昨晚你提到的情绪激发假说，我也和同事提过了。他们试着让病患主观控制情绪，确实会有轻微效果。但是一来，这治标不治本，二来，这方法对病毒携带者还算有效，如果已经发病，那么效果微乎其微。”

林炎问，“那现在在怎么治疗？”

裴辕回答，“监控心率、监控生命体征，让他们控制情绪。一旦病患失控，就上镇静剂。但照现在观察来看，除了武|警稍微好点，武|警以外的感染者几乎没有不失控的。而且就在今天早上您过来之前，有三名被感染者去世了。发病会使人体会迅速衰竭，可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裴辕说着，惭愧地低下头。

林炎向操场瞄了一眼。一队学生已经在武|警带领下进入检测区域，同在检测区域等待的还有昨日误入学校的零散社会人员，快递小哥、外卖小哥，以及因为外面找不到地方停车而进学校停车的。林炎压低的声音甚至有一丝冷酷，“现在不是你为死人伤春悲秋的时候。只要你能从他们身上得到经验，救活更多活人，他们就不算白死。我看第二组还缺人，我先过去了。”

检测即将开始。操场边的负责人高声喊道：“检测人员请先相互检测。”

昨晚疾控中心只针对林炎制作的检测试剂做了效度检验，实际检测范围并未来得及覆盖所有工作人员。林炎走到写着“2”的桌前，摘下防护面罩，拆开一根棉签，在口腔内壁刮了刮，然后将棉签伸进透明试剂盒。

试剂并未变色。

站在林炎对面的疾控中心工作人员是个中年男人。林炎检测过后，将棉签和试剂盒扔进脚边的医用垃圾桶，抬眼看他，“该你了。”

中年男人隔着面罩看着林炎，没动。

林炎被他这么看着，一时也停下动作。

两人对峙片刻，面罩后的眼睛渐渐变得通红。林炎一惊，后退几步，高声喊道：“他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