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煜抚着她绸缎一般的长发,轻轻在她耳边呢喃。
“你很重要。”
应小蝉半梦半醒,靠在他身上,死死攥着他的衣服,是无限的依恋。
连煜想起耀金才来那会儿,初时它还很怕生,钻到角落里,吴嬷嬷带着几个下人都揪不出来,他也没去理会,等他一觉醒来,才发现耀金早已经蜷缩成一团,毛茸茸地,窝在他的臂弯里,他戳它一下,它半睁眼睛喵一声。
连煜轻叹一声,他终究没办法对无条件信任他的人彻底狠心。
连煜将应小蝉带回去,将她轻放在床榻上。
丫鬟们和吴嬷嬷从未在他脸上见过那种神情。
他向来冰冷,可今天神色中却掺杂了一丝心痛。
吴嬷嬷见连煜面色似乎不对,而且右手一直压着心口,才问:“世子,可是身体有恙?”
“无碍。”
吴嬷嬷从小看着他长大,如何听不出那是真话还是假话,因此坚持道:“世子,你先去休息,应姨娘这里,有老奴照料。”
连煜握紧了应小蝉冰凉的手,摇了摇头:“没事。”
吴嬷嬷见连煜如此坚持,也只好作罢,为应小蝉掖好被角,扫了一眼床上昏睡中的应小蝉。
她躺在床上,长发垂在身侧,面色苍白如雪,像个易碎的陶瓷人儿。
虽然吴嬷嬷不喜欢北燕人,可到底平日里应小蝉温柔有礼,也不过只是个被战事牵连的小女孩罢了。
吴嬷嬷也不忍去看她身上伤口,什么样的畜生能对一个心思单纯的孩子下这样的狠手。
“医女在外面等着了。”吴嬷嬷轻声说。
“好。”连煜应下,将应小蝉叫醒。
应小蝉猛地被触碰,在睡梦中也是防御的姿态,蜷缩着靠在床脚,用被子紧紧地包裹住身体,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别怕。”连煜坐在床沿,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抚着她的背,“是我。”
应小蝉听到他的声音,才再次地确定自己已经脱离了那地狱般的噩梦。
医女进来,没料到会见此场景,惊讶得几乎将眼珠子瞪出来。
她从前跟连煜打过交道,她只以为连煜是常胜侯养出来的杀戮机器,从没想过,那样轻柔的话,会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吴嬷嬷咳嗽两声,示意他二人克制些,到底有外人在场。
“她给你上药,我就在外面,不会走远。”
连煜吩咐完刚要起身,却又发觉被应小蝉拉住了手。
吴嬷嬷刚要指责她,却又望见她眼神里的那种绝望和无助,她叹一口气,这样一个自小养尊处优的女孩子,才经受过那样的惊吓,若要她镇定,倒是苛责了。
“不要闹。”
连煜话音刚落,就望见应小蝉的鼻头和眼眶红了,眼神中的光也消失了。
她怯怯地低下头,把手抽回来,左手握着右手,都是冰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吧嗒”一滴眼泪落下,滴在她手背上。
“被沙子迷眼睛了。”她拙劣地辩解着。
只是她才说完,又一滴泪落下。
泪水滴滴答答,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羞极了,忙把头埋进被子里:“不要敷药了,你们都出去吧,我的伤没什么事。”
医女小心地抬头瞥着连煜的脸色,他生得好看,可是不笑,烛火的光照着他的侧颜,越发显得眉目深邃,心思难测,如刀锋一般冰冷,叫人不敢直视。
这女子如此刁蛮任性,世子怕是要叫人按住她上药了。
医女一直以来都在各高门大户辗转,最知道这些权贵公子的手段,妾室对他们不过是消遣,向来只有妾室哄他们,哪里有人肯肯俯下身去看妾室的悲喜?
连煜按了按额角,似乎有些心烦。
医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若连煜发怒,她也不会受惊失态。
谁料,等了许久,她才听连煜说了一句:“吴嬷嬷,送这位医女出去。”
难道,他是不打算给妾室治伤了?医女疑心如此,但她向来不忍见人受病痛折磨,因此壮着胆子提了一句。
“姨娘受的伤不轻,伤处还应尽快处理才是。”
连煜一边挽袖子,一边回头看了应小蝉一眼:“可有些蠢东西,偏是不肯。”
应小蝉隐约知道他是在说自己,悄悄地把头从被窝里探出,正与他锐利的视线对上,忙又移开。
吴嬷嬷领着医女退下,叫她写了些养身的方子,赏钱也给的不少。
无须嘱咐,医女懂得守口如瓶的道理。
只是医女始终放心不下应小蝉的伤口,那样的伤,需尽快处理,只是连世子态度冷漠,想来那姨娘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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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煜叫人取来药。
吴嬷嬷皱了皱眉,她猜出连煜意图,出言劝阻:“哪有世子亲自干这种事的,说出去,恐怕叫人笑掉了牙。”
“无妨,在战场上,这些事我也并非没做过。”
吴嬷嬷依然觉得不妥:“可是,她是个女子,哪有您服侍她的道理,堂堂世子,何至于如此纡尊降贵,她又不懂得领情……”
连煜扫了她一眼。
“吴嬷嬷,你逾矩了。”
吴嬷嬷知自己说错了话,便知趣地退出去,顺手将门关上。
她越发地看不透世子对应小蝉的态度了。
屋内,连煜洗净了双手,看向应小蝉:“上药会痛,你忍着些。”
应小蝉点点头,乖巧得像个瓷娃娃。